回国那天，方漓没有告诉任何人。
她回了和暨晨阳的家，将放在床底的行李箱拿了出来，然后将自己的东西，全部放了进去。
住了三年的地方，东西却只用了三十分钟不到的时间整理完了。
缄默了一阵，她拿出手机，给暨晨阳发了条信息:“明天上午九点民政局，办离婚手续。”
点击完发送成功后，方漓竟意外的松了口气。
曾经她以为爱一个人，就要留在他身边，相伴到老。
而如今，暨晨阳用一次次的冷漠告诉她，爱是成全，是放手。
暨晨阳，这一次，我成全你。
......
另一边，暨晨阳正在律所开会，手机忽然震动了一声。
他拿起一看，赫然是方漓发来通知离婚的那条短信。
一股无法言喻的烦躁在他心头蔓延，但仅仅几秒，他皱了皱眉，按灭了手机。
“会议继续。"
翌日，民政局。
离婚流程走下来，很快就到了盖章环节。
暨晨阳看从头到尾没说一句话的方漓，少有的先开口说话:“你不后悔吗?"
他声音被压的很低，有些哑，不变的是那双深眸依旧毫无波澜。
方漓抿了下发涩的唇:“不后悔。”
千言万语在这一刻，随着盖章落下，尘埃落定。
两人并肩走出民政局。
“暨先生，事已至此，再去追究原因未免太晚了，余生祝你幸福！”
她声音极其温柔，却保持着一种恰到好处的疏离。
暨晨阳攥着离婚证，心里说不出的空。
转眼，一月后。
这晚，暨晨阳再三推拒未果后，被好友拉出去喝酒。
酒吧上，好友递过酒杯，举到他面前:"听说最近暨大律师心情不好?是因为工作上的事?"
暨晨阳是出了名的工作狂魔，能让他烦的也只有工作了。
“你也偶尔出来放松下，反正方漓又不会干涉你。"
提到方漓，暨晨阳神色微顿。
他盯着玻璃杯里的酒，薄唇轻掀:"她干涉不了我，我们……离婚了。”
说出这个事实，暨晨阳心里有一瞬间的不舒服又添了一句:"是她先提的。"
“啊?"
几人面面相觑，傻眼了。
所有人都没料到，方漓会先提出离婚。
暨晨阳皱眉:“很惊讶吗?”
众人急忙反应过来，摇了摇头:“哎呀，离了就离了，反正这段婚姻就是一场赌约，你又不喜欢她。”
好友举起酒杯:“来，喝一个，就当给你庆祝!"
暨晨阳没说话，端坐在沙发上，连酒杯都不碰。
另一边，方漓被好友强拉着来凑局，却没想到刚进门就看到了里面的暨晨阳。
她下意识转身想走，却还是晚了一步。
暨晨阳朋友中有眼尖的，一眼就看到了她，直接上前将她拉了过来:"方小姐，好巧啊，我们刚刚还聊到你呢。"
方漓看了眼暨晨阳，没有说话。
众人目光对视了一眼，决定为暨晨阳扳回一局“既然今天这么巧，不如我们这次重新下一个赌注。"
“我们这次就赌，你能忍多久不来找我们暨大律师。”
说着，几个公子哥纷纷摘下手上的劳力士和奢侈品附和:“我说今天!”
“我也说今天!”
....
很快，奢侈品在酒桌上放了一堆。
方漓看在眼里，拿过旁边的酒瓶，倒了满满一杯后，一饮而尽。
“咣!"
空杯重重砸在酒桌上。
她扫视在场的所有人，最后视线落在暨晨阳脸上，一字一顿，决绝而坚定。
“我说……一辈子!”
今晚是《清暮》芭蕾舞团全国巡演最后一站谢幕演出。
方漓提前一个月就告诉暨晨阳来看，为此，还将最好的位置留了下来。
可直到落幕，那个位置依旧空着。
他失约了。
剧院门外，黑色的迈巴赫停在路边，旁边还站着一个身长如玉的男人。
夕阳的光晕落下，勾勒出男人轮廓分明的俊逸五官。
眼前的男人，是兰城最有名的金牌律师，也是她结婚三年的丈夫。
——暨晨阳！
四目交错，暨晨阳将手里的百合递过来：“恭喜你演出成功。”
方漓看着他送来的百合，喉间一涩：“为什么不进去？”
“我从来不在不感兴趣的事情上浪费时间。”暨晨阳的声音十分冰冷，犹如一把利刃。
他不感兴趣的怎么会是舞蹈？
他不感兴趣的是她。
三年前，暨晨阳前女友出国，方漓跟着暨晨阳追去了拉斯维加斯。
在那个国度，他们做了一个赌下一生的承诺。
暨晨阳说：“方漓，我需要一个太太，你很合适。”
冲着这句，她赌上所有，为爱结婚。
但她忘了，他说的太太，并不是爱人。
是以如今连他送自己的花，都是他念念不忘的前女友最喜欢的百合。
也理所应当的忘记，她对花粉过敏……
方漓咽下翻涌的涩意，开门坐上了副驾驶。
回到别墅。
暨晨阳端着红酒杯，坐在沙发上。
方漓刚洗完澡从浴室走出来时，就看到这一副场景。
暨是被呼吸惊扰，暨晨阳抬头看来，瞧见方漓，他放下酒杯，起身走来。
男人眼神微醺的停留在她身上，随后抬手抚上她面颊，嗓音低沉又诱惑：“方漓，我需要一个孩子。”
“我希望你能辞职，专心在家带孩子，直到他成年。”
他公事公办的语气，好像在处理一场谈判。
方漓僵在原地，带着商量的问：“晨阳，现在舞团在选拔主舞，我为了这个机会已经等了五年，孩子的事能不能延一延？”
现在要孩子，就是断送她的职业生涯。
暨晨阳漠然的视线像冰刃般射来，清冷而绝情：“生孩子是你的职责，我不希望因为你的个人原因，耽误我的人生进度。”
寒意瞬间侵蚀她的四肢百骸，冻的她浑身发颤。
人人都说暨大律师铁面无私，可对她，他从来没有公平过。
卧室的气氛将至冰点。
十几秒后，暨晨阳有些不耐烦的撤回手：“你要是不愿意，我可以找别人。”
说完，他转身就走。
在暨晨阳要开门时，方漓眼圈一红，终还是败给自己的爱情，跑上前抓住了他。
“别走，我答应你。”
话落，她伸手圈上男人的脖颈，掂起脚尖吻了上去！
暨晨阳有一瞬的错愕，但很快就反客为主。
但他忽略掉了方漓眼角滑落的那抹泪。
暨晨阳不知道，她之所以改变主意，是因为爱。
所以她无条件为他献祭出自己的爱情，自己的婚姻，自己的一生，乃至梦想！
第二章
翌日，芭蕾舞团。
方漓直接找到舞团团长，也是她的恩师陈丽。
“丽姐，我想……退出舞团。”
说出这句话时，她指节都攥的泛白，可她深知自己已经没了选择。
闻言，陈丽蹙起眉：“选拔在即，你现在退出，之前五年的努力全作废，你真的确定吗？”
方漓话哽在喉咙，心如炙烤，什么也说不出来。
陈丽看了她一眼，转手从抽屉里拿出一份出比赛申请表给了她。
“这是下月去莫斯科比赛的申请名单，仅此一份，我希望你考虑清楚。”
方漓攥着那份珍贵的申请表，失魂落魄的走出了舞团。
回到家，她下厨做了一桌饭菜，想找暨晨阳好好谈谈。
时间一点点过去，冷却的饭菜热了一遍又一遍。
方漓还是没有等到暨晨阳回来。
她坐在沙发上拿起手机，拨通了他的电话。
第一遍，无人接听。
第二遍，自动挂断。
方漓不死心的拨通第三遍时，电话终于被接起。
电话那头，暨晨阳的声音伴随着嘈杂的喧闹声传来：“有事？”
方漓攥紧手机，看着眼前冷却的饭菜，温声问：“我……有很重要的事想跟你说。”
她的语气低到尘埃，生怕惹他不快。
暨晨阳语气冷漠：“我没空，你自己决定，先挂了。”
只要是关于她的事，他都毫不在意。
甚至连多说一个字，都是奢侈。
“晨阳！”方漓急声想要阻止。
可就在这一刹，一道甜美女音传了出来：“晨阳。”
随后，电话挂断。
方漓呼吸一窒。这个声音她不会认错，暨晨阳的前女友贝梦薇！
看着渐渐熄灭的手机屏，她心一点点缩紧。方漓比谁都清楚暨晨阳对贝梦微的感情，也更加明白她在暨晨阳心里的重要性！
现在她回来了，那暨晨阳身边还有自己的位置吗？
乱七八糟的念头在脑海里叫嚣，就这么煎熬着，手机却突然亮起，一条酒店消费短信弹了出来。
【您于12:30分入住马丁内斯酒店总统套房，共消费十五万元。】
方漓怔怔看着短信内容，上面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根针，刺痛了她的眼睛。
暨晨阳从来不在外留宿，今晚怎么会去酒店消费？
方漓的脑海中忽然闪过贝梦微的脸。
但这念头一出现，她强压下去，逼着自己冷静下来：“不可能……”
忐忑和不安，撕扯着方漓的神经，让她握手机的手都在颤抖。
夜晚很冷，冷的可怕。
凌晨一点半。
方漓还是抵不过内心的煎熬，拿着钥匙就出了门。
马丁内斯酒店。
方漓身形单薄站在酒店前台，她本想找前台打听，抬眸却看到暨晨阳和贝梦薇亲密的从电梯里走出来。
那一刻，方漓喉咙更像被人扼住，连呼吸都变得苦难。
暨晨阳没有注意到方漓，只挽着贝梦薇往外走。
方漓怔怔望着他们的背影，拿出手机，拨通了暨晨阳的电话。
她声音止不住的轻颤：“晨阳……你在哪儿？”
暨晨阳语气漠然：“在公司。”
“你现在跟谁在一起？”
暨晨阳沉默了片刻：“没有人。”
方漓握紧手机，闭了闭眼。
心碎的声音，清晰可见。
“你回头，我看到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