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黄:记忆于你,温柔于我

它已经过去很多年了,可在老去的斜晖下,它的影子愈发深刻。我很遗憾因为小时候物质的限制没有来得及留下它的一张照片,现在,我想,就以心底久存的记忆汇一副吧

那时刚刚搬家,纵使院子不小,也抵不过一棵巨大的香椿树迎着太阳就荫庇了一切,和我的童年。记得那时爸爸妈妈很忙,整个院子冷冷清清,我总喜欢独自坐在树下,装一个深沉的老人,仿佛要永久的植入土地。老爸或许是看不惯我小小年纪就一副老成的样子,没有活泼,没有灿烂,于是乎就把它买了回来。

它呀,除了两个黑不溜秋的耳朵和一张在之后特别能贪吃的嘴外,通身纯黄,就像那秋天的树叶,春天的黄蝴蝶一般。于是它就这样迎来了一个终生极富诗意的名字“大黄”,当时我对自己起的名字很是满意。

老妈曾说,狗认主人,来家的第一刻你就要震住它!让它乖乖服从。所以在老爸取回狗之前,我准备好了皮鞭,粗壮的树枝,甚至床下的狼牙棒也在我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后提了出来,我站在大门口,英姿飒爽,心想,一定要让它趴在地上求我,哈哈哈。

可一个小时后,一只黄色小奶狗放在了我的面前,眼神里满是纯真,同黄的地砖上走一步摔一步,这该怎么敲打它?怕是狼牙棒锤一下就呜呼哀哉了,真是太笨了!必须先教会它走路再说,这样才方便教训它。

“来,学我,一步两步,对对……”

“哎哎哎,别摔啊!你怎么这么笨?以后如何做我的小弟?”

“这样,这样,你不要晃,好吗……”

我发现它真的太笨了,即使拿着再粗的绳子牵引,却连一步也走不起来了,当然那时我还并没有意识到绳子比它也要重。

于是乎,一幕滑稽的景象,我弓着腰,两只手拽着它两只前小腿,绕着粗壮的香椿,在星星点点的阳光下,偶尔吹起一阵微风,它是个小孩子,我也是个小孩子,两个小孩子像认识多年的老友,品着一份多少年之后早已逝去的纯真。

忘了有多少天,它可终于学会走路了,可老妈更喜欢狗,老妈告诉我如果它少一条汗毛,就让我一天不许吃饭。所以有了皇太后的庇护,就算本皇也不敢随便惩罚它,也就之后几天它就敢随便僭越朝纲,目无王法!

下学回来,一只成天土里来风里去的小土狗竟然明目张胆的躺在我的枕头上,柔软使它轻打着呼噜,小尾巴时不时的扫过,在夕阳遮略下,我真想将它吊起来毒打一顿,只是在气呼呼的去征求母后理论时,一句“床单枕巾我洗你又不洗”便败下阵来,老妈可真是独宠它一狗,我很长一段时间相信我是垃圾堆里被捡回来的。

忍无可忍,只能再忍。任由它晚上从小椅子扑腾到小柜子再滚到我的床上,任由它随时随地欺负着我。这种情形直到现在都翻滚在我脑子里,真是让人牙痒痒。

“啊啊啊,你不要过来,它们要发现我了!”和同学在院子里捉迷藏时最无奈的就是它会时时跟着你暴露你的位置。

“你起开,起开,不要挡我好不好?”打玻璃球时最讨厌的就是它喜欢用自己笨重的爪子去踢我摆放好的球,偶尔狗过球无,是弱小的球夹在了爪子中间。

“哎呀,老兄啊,别叫唤了成不?给你给你。”它鼻子的灵敏度是我的一百倍,只要我碗里有几块肉就一直围着你,它喜欢渴望的小眼神总是令心软的我吃不到肉!

它就是这样一只令人讨厌的土狗,连狗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都不懂,可体型却日益健壮到我都抱不动它的地步。对哦,它比我长得快,我还是小孩,它就已经是一名合格的青年了。

狗不轻狂枉少年啊,忘了从何时开始它很喜欢和我去上学,只要我一背书包,它必定也整装待发。直到我下学时看到它在校门口乖乖蹲着,嗯,很不错,总算做了一件甚得朕心的事情,很长时间我都自恋的认为它已经离不开我了,它爱我,它需要我!

清风微拂,我一边捋着它的黄色铠甲,一边挠着它的脖子,这是它的癖好,从它到来的几天内我就发现它有这样特殊的癖好,它等我,我便给它这样的奖赏,亦是对我的奖赏。

但理想才是美好的,终于让我发现它的叵测居心了,一切都是骗局!

由于课间时间很少,所以我大都闷在教室,有一次终于被数学作业压到喘不过气,于是趁着一点时间在临着操场的栏杆处四处放眼,几个身影便闯进我的眼睑,最先看到的便是它那发亮的狗毛,那轻盈的步伐,撩狗的眼神,如煤炭般黑嘴边不经意的坏笑,其它的大都都是我们学校经常出没的母狗,它已沉伦在纸醉金迷之中!

“嘿!”

最可恨的是在我和它打了一声招呼之后,它连看我都不看一眼,就那样轻蔑逍遥的踱了过去,狗尾巴都摇成了一朵花,不是向在它心中地位已退居二线的我,而是向那一只只极其不安分的母狗。

自此之后,每天课间若有一点时间我都会跑出来看看它是不是又在拈花惹草,它做得真是一点都不令你失望,索性它也没忘了等我回家,每天校门口看到它黄色的身影还是安心些,真担心它哪天撩到其它公狗的逆鳞,收拾它一顿。

“黄啊,我知道你年轻力盛,但得保护身体啊,咱家不富,近些年养你都费劲,哪天一堆母狗带会一院的儿子你可自己养。”

“呜呜~汪汪”它低沉的呜咽两声,随后高昂了起来,似乎是伤心后向你保证以后再也不会了,当然我不信它,随它吧,狗大十八变,不要坑我。

不要坑我,我可以忍受退居二线的地位,时间一长有这样平和的思想对于我来说已经着实不容易,它可好,实实在在的坑了我一把。

它从沾花惹草慢慢悠悠就晃到了结婚的年龄,长出来不短的胡子,随着我愈发英俊的脸庞就是时间淌过的最好证明,即使是这样,它却愈发轻佻,以前在一大堆母狗中,现在祸祸到了村里,怕是它觉着整个村的人都像我这样好欺负吧。

给它留一些面子吧,它成为了一名大盗!对,不是小偷。它凭借着骚人的走位竟出没于村里大大小小的婚宴丧宴,它不是求着你赐它食物,而是偷鱼!隔段时间你就会看到它叼着鱼从外面慢悠悠的晃回来,从容的眼神仿佛是久经沙场的老将,虽然有时回来会带着一身水,严重时还会带着伤,腿一瘸一拐。

“黄啊,不是哥不护你,你威名远播,都知道你是咱家的狗,还要这么揍你只能说你做的太过分了呀……”我只能一边替它按摩着一边一遍又一遍的警告它,希望它有所警醒,做一个守法知法的好公民。

可它却不知悔改,在犯法的道路上一去不复返,这一天它仍然在校门口等我,只是发馋的嘴里又多了一条鱼,在我哭笑不得的眼神中狼吞虎咽了下去,这我并不反对,但我很反对紧跟而来的一家人将这冤枉到我身上,“喜提”着我和它向家里杀去,路上仍不忘数落我一顿,我盯着它,死狗!不过真是没办法,谁让它是你的狗,做什么坏事你都得护着它,许自己欺负不许别人欺负。

然而以前的老话说得可真对,狗改不了吃屎。他的毛病从没有改过,且越来越过分,偷东偷西,欺负邻居家小狗,黄啊,我看着你平稳的躺在那儿,身体已经没有了温度,都是因果啊。

我终于护不住它了,或许邻居们嫌它太闹腾,或许是它不小心,那是个夏日的早晨,我还在熟睡中,就听到院子里嘈杂不已,太阳从窗外射进来或许又有什么喜事呢?我穿好衣服满心好奇的跑了出去,黄啊,我看得出你很痛苦,嘴里的白沫不停的往出留,挺拔的身躯弓在一起,那时湿漉漉的地砖一定很冷吧?

“妈,它怎么了?”

“吃上药了,不知道谁喂的,没事,你爸已经去请村子里的兽医了,你收拾收拾先去上学吧。”

“嗯。”

我不懂那是分别的意思,你炯炯的眼神一上午就在黑板、在作业本、在大操场无忧的盯着我,我想你一定没事的,正值壮年怎么能这样轻易的走,于是我乐呵的过了一上午。

“黄,你肯定是病了,妈妈不让你出来接我,对吧?”不禁反问了自己一句,乐呵的情绪仍在,只是带着些许压抑。这熙熙攘攘的人,夕阳下却只有我一个人的影子,黄,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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