赣南师范大学    王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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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关风与月

  常常在深夜写信，给自己对话谈心。在学校的报纸上也写过很多次文章，可能只是为了让他注意到吧，我想。可是，后来，我发现我一开始就错了。

  语文课上，老师热情洋溢地讲古诗。

    后面的同学推了我一下，我回头，他递给我一张叠得很规矩的纸。“给我的？”我很疑惑。“嗯。”他笃定，点点头。

    我接过来，习惯性地看了一眼讲台上的老师，慢慢打开纸张，娟秀的字迹映入眼帘。

  “若萱，我想向学校的报纸投稿，有点担心过不了，希望你能帮我修改或者添加一些内容，谢谢。黎萤。”

    结尾，是她的名字。我已经忘记了上一次和她说话是什么时候，这样的口吻，这样的笔调，这样的字迹，突然让我觉得好陌生。可是，我又何尝没有怀念过她，我又何尝不想和她做回那种亲密无间的朋友，不知道为什么就都变了。

    我生病时她陪着我在冬天的夜里出门看医生还帮我付医药费；我参加教师节征文比赛时她翻来覆去地在获奖名单里查找我的名字；她在阴雨天气里阑尾炎发作，胃疼得不得了，泪流满面，可是没有哭出声；她夸我的手表好看，还说要买一个和我一模一样的；她毛遂自荐当英语课代表，后来发现我的英语更好，坚持要让给我来当；她高一运动会上跑完了一千米，累到虚脱，名次还不是很好，终于忍不住号啕大哭，可是我连去跑的勇气都没有。

  我好想回到很久以前，去抱抱那个时候的她，和那时候的我。

  由奢入简难，友情也一样，我们可以接受它一开始就平淡无奇，却无法接受它从浓烈变得无声无息。

  然而，生活总是在背后，出其不意，狭路相逢。

  《写给亲爱的自己》，这是她写的文章。

    我一字一句，看得很投入。

    良久，我提起笔。

    写上这样的文字：亲爱的姑娘，你要学着出口成章，你走起路来都是神气的模样……

  我想，我的用心，不仅仅因为她是黎萤，还因为，黎筱。尽管我不愿意承认，我更愿意相信这是我与生俱来的甘之如饴的认真，无关任何人。

  一月一度的校报到底还是发下来了，我和她的努力到底没有白费。

  正是课下，一片喧哗。

  “黎萤，你看校报了么？上面有一篇文章，旁边署名黎萤。这是你写的吗？不会吧，我猜是有人笔名黎萤！”黎筱拉着黎萤的衣角，有些狡黠，又有些狷介。

  黎萤冲他翻了个白眼，满脸不屑，在我前面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来。

  “你不说话？真的是你写的呀！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还会写文章。《写给亲爱的自己》……”男孩就这样开怀大笑，甚至有些心潮澎湃，他和她并肩坐下来。

  他们坐在我的前排，我却不甘心安理得地离开，努力的人却总是失败。

  他转过头看她，我竟然也在鬼迷心窍地目不转睛地看他。我突然想起了卞之琳的诗，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装饰了别人的梦。这几句诗居然有些隐隐的痛。

  “你看我干嘛？”她看着他。

    “我在看你身上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哼！”她冲他扮鬼脸。

    “亲爱的姑娘，你要学着出口成章，你走起路来都是神气的模样，余生很长，你不要踉踉跄跄……”

    他一读，我便心动了。

  “这位同学，我们可以重新认识一下吗？你好，我是黎筱。”男孩的眼神温柔细腻，像一个绅士，向她伸出了右手。

  “同学，你好。我是黎筱。”女孩的眼里，满是神气，她握住了他的手。

  我在他们身后，一直都在他们身后。

  慢慢翻开日记本，里面剪贴着我在报纸上写过的文章，关注他，关于我。规规矩矩，整整齐齐，突然发现这是我整个青春的记忆，可是，这一天我仿佛失去了我整个青春中最重要的东西。我突然想把日记本撕得粉碎，可是我很软弱，我舍不得。

  有的人就是会和自己在乎的人重新认识千百遍，也不会去看周围人一眼。

  没有人的时候，我也会路过他靠窗的座位，有心或者无心。就像，这一次。

  他旁边的墙上是一些搞怪的铅笔涂鸦，还有，依稀可见的字。

  “其实我无数次想过和你结婚之后的生活。”

  “晚安，夫人。”

  其实不过寥寥二十几个字，我只是读了一遍，却感觉恍恍惚惚过了几年，甚至更久，我甚至还忍不住用手指小心翼翼地触摸。

  他到底还是“爱”了，“喜欢”这两个字好像都不足以支撑，尽管对于我们这些十几岁的孩子，“爱”还显得那么沉重。

  我只是觉得故事很美，可我无心知道故事的主人公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