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评:文章不写半句空,800字的短文,贵在文短而意长,句短而情深,在短短的千字范围内,包容进极大的信息量,又能将平常事往深处挖掘,而这一切都被一以贯之的深情所弥漫,使读者在平静的阅读中油然而起怀人之思,潸然泪下。短文难写,短文要写出水平更难。
林会钧
去年立春前后,我们还是聚在一起的,两位双亲、我、妻、阿达、阿芳、宇儿、毅儿、小猫咪,还有那位近百岁的老祖母,大家围了一桌卷着春饼吃,皮破露了馅儿,一嘴的油腻,满堂的笑语——然而,今年的春饼家宴,椅子少了一把,碗筷少了一副,那个幽暗的小房间寂静空荡。一切都不是那么回事了。
祖母属蛇,一年一年的蹒跚下来,让许多外人羡慕她的高寿,也让些许家人嫌弃她的长命,但这些都不碍于她的乐天,她的一辈子就是在乐天里与岁月争衡过来的,当过童养媳,下过地,当过鱼贩,挑过粪,踩过三轮车,当然也看过大戏,坐过轿车,生过三男三女,儿孙绕膝,始终是乐天的,脸上挂着笑。不料,去年重阳节过后不久,她竟在厨房,在卫生间里摔了几回,从此不能下榻,她最终不能熬到她的本命年,静悄悄的走了。她是凌晨三点走的,没有来得及吃顿早饭就走了,封建的说法是她把完整的三餐留给了儿孙,就因为这一点,她的走赢得很多人的尊敬,过去几个晚辈对她的一切微辞顿时云开日朗。卧床的数月里,屎尿无法自理,家里临时雇了一位阿姨帮她擦洗,阿姨说,没见过这么硬的老人,后背全是褥疮,竟没听过她喊一声痛的。弥留之际,她的头脑依旧是清醒的,把祖父留下的遗嘱让人拿出来,消弭了几个儿子之间可能有的财产之争,把自己最值钱的一枚戒指给了服侍她几十年的二儿媳,把许多年积攒下来的几万元社保养老金作为奖学金,留给最小的两个重孙,然后就在第二天凌晨三点多听到母亲在楼下喊:“快来啊,妈走了!”于是四方亲朋很快的聚了一屋,哀声一片。至亲的人两眼湿润,戚戚的,那些请来哭灵的在适时的节点也会嚎啕大哭一番,让至亲的几个女人也忍不住哭出了声。出殡那天,一阵雨一阵阳的,完全是我们的心情。
祖母终于可以和祖父的衣冠葬在一起了。祖父在台湾过世时,祖母寄了一抔土和一个手镯与之随葬,那边寄了祖父生前的一套衣裳和一个烟斗过来,放在空骨灰盒里,造样的也在这边下了葬。祖母终于可以和祖父合葬于山丘,相会于九泉了。她在临终前并没有交代和祖父的一些后事,只是说,要和台湾那边的兄弟多走动,亲戚有走动才会亲。出殡那天,台湾那边的也来人了,带走了祖母当年的嫁衣。
又一个清明,今年的清明,地下又多了一个让我们思念的人。我抱着吉他唱着罗大佑的歌:
当我死去的时候 亲爱的别为我唱悲伤的歌
我坟上不必安插蔷薇 也无需浓荫的柏树
让盖着我的轻轻的草 淋着雨也沾着露珠
假如你愿意 请记着我 要是你甘心忘了我
在悠久的坟墓中迷惘 阳光不升起也不消翳
我也许 也许我还记得你 我也许把你忘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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