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温暖了我二十年情谊

98年的时候,我在陈老师的介绍下,去了他所在的工厂做文员。

这是一个只有百来号人的木工厂,里面绝大部分员工是男的,而我的到来如同在一片树林中冒出的又一朵花儿,虽不惊人,但也增添了一份色彩。

我在厂里负责一些打印、数据统计、写工卡以及计算工资等的事情。因此,多年以后,只要报出我当时给写过工卡的人的名字,我便能从脑海中记起他们的模样。

办公室比较简陋,几张工作台,侧边有一个小房间是老板的办公室,老板不常来。刚开始的时候,办公室里常在的人便是芳姐、拉姐和我了,其他几位管理人员经常要去车间里转。拉姐长我三岁,结过婚了,很干练,字写得漂亮,很有女强人范儿,对我挺好的,所以我便成了她的小跟班。

老蒋和老罗是两位部门主管,老罗是必须经常上办公室查资料的,老蒋呢每天下了班都喜欢到办公室里看报纸,他们两个关系很好,经常在一起。我反正没什么事,初来乍到,也没什么地方可去,便也经常泡在办公室里。慢慢地,便与这两个人熟识了。

老蒋很热情,特别爱笑,喜欢说话,也挺有才,毛笔字与作画都很不错,但是性子比较急,有时与人相争的时候会容易脸红脖子粗。老罗比较沉稳,也开玩笑,但是没有老蒋这么多话。他们两个都属马,长我一轮。都说属马的人性格相近,于是我们三个就有点臭味相投的感觉,彼此关系都挺好的,他们都像大哥哥一样关照我,我也特别喜欢说一些话来调侃他们。我们厂离机场很近,晚上不加班的时候,我们三个会相约步行去机场玩,回来的时候在店里一起吃碗粉。那种情谊纯粹而美好,从来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饭堂在厂房的前一栋,厨房在一楼,员工在二楼吃饭,管理人员在三楼吃饭。三楼人不多,分两大桌,我们那一桌大部分都是属马的,都比我长,所以他们自称是老马我是小马。邻桌一般都是埋头吃自己的饭,我们那一桌总是欢声笑语,偶尔也会感染他们。我们总是能想出一些有趣的话题来,有一次我跟老蒋商定用石子剪刀布定输赢,输了的洗碗。结果老蒋连输五天,每天端着一桌子人的饭钵子去洗,连不大爱出声的温师傅也跟着凑热闹将碗码在上面。第六天的时候,老蒋不干了,将自己的碗往嫂子面前一放,让他老婆给他洗去了。那样的日子真的很开心。但是老蒋后来说,我出厂后就没那种气氛了,都是埋头吃饭,然后各自散去。

老罗是那种非常会为人着想的人,所以他会事事考虑周全,很暖心。哥哥出事的时候,那时手机尚未普及,我求助无门,一个人哭了一夜,思量了一夜,第二天一大早坐车去爸妈那儿。彼时我早已离开木工厂,但是去爸妈那儿要经过厂外的公路。也许是上天眷顾我吧,居然让我在那个路口看到了正准备去姐姐家的老罗。我下车跟他说明情况,他二话没说,赶紧回厂放了东西,陪着我去了爸妈那儿。因为有了他的陪伴,我心安不少,顺利地将爸妈带到了机场,他一直陪着我们直到登机。后来我回家后很久没有联系,问了老蒋才又知道他的电话号码,联系上后一年也就是春节的时候彼此发一两条祝福的信息吧,但是总能感觉到一丝淡淡的温暖。前几年他发信息我,一定要我将父母的银行帐号发给他,他说要打些钱给我父母表表心意,我谢绝了他的好意。微信开通后,终于在网络中彼此相见了,他依然帅气如当年,却早已是儿孙满堂,其乐融融的一大家子。今年夏天的时候,他给我家寄了一大箱自家产的新鲜桂圆来,好甜好甜。

在老蒋面前我很任性,心情不好的时候我会无缘无故地对着他发火,我似乎从来不怕惹他生气。每一次惹他生气发誓再不理我了的时候,等我的气消了便会主动去找他,说几句软话,他的气也就全消了。他还为我画了一副肖像,用岁寒三友图设计了我的名字。他出厂后和朋友开了公司,两个儿子都有出息。现在他和嫂子干脆去了儿子一起,收收租,练练字,过起了含饴弄孙的自得生活。前阵子听我说想学毛笔字,他一下子给我发来了很多的书法视频和图片,热情不减当年。

厂里有我很多很多的老乡,他们都待我挺好的。去年的时候老蒋建了一个群,大家都很激动,热情地回忆过往在一起的时光。而如今,他们好多都已自己开店开厂,日子过得很顺心。当有后进厂的人问阿俐是谁的时候,我一位可爱的老乡说,就是金轮厂那个最漂亮的文员啊。我笑着说这样会容易得罪人的呢,他说本来就是嘛。

我转厂后经常会去木工厂玩,有时去拉姐那儿住一晚,但大多数时候是去老蒋那儿。知道我过来,老罗必定是会一起来吃饭的,有时张师傅也来,有一次他把准备中午吃的肉也提过来了,弄得张嫂只能吃青菜了。很多时候他们加班,我就在他们的房子里煮饭备菜,等嫂子下班后再炒,嫂子炒的菜很好吃。在那段漂泊的日子里,他们那儿似乎总有一种魔力在召唤着我,感觉他们就像是我的亲人。

其实真正的朋友能带给你的,或许并非是锦上添花,也未必定是雪中送碳,而是那些能温暖你一辈子的淡淡的情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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