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对于鱼的执念,她想,不是因为谐音“余”,而仅仅只是因为鱼带给她可以回味的往事。
她从小生活在西北,那是个很少有河的地方。有一条窄而浅的河从离家5公里的地方潺潺的流过。小学三年级前,她没有见过那条河的样貌,或者说,那条河没有给她留下什么印象。三年级的那个暑假,她的妈妈带她去亲戚家,亲戚家的隔壁有一个和她同龄的女孩,于是,几个孩子结伴去了河边玩。在大人们的眼里,那是一条没有任何危险的河。
她不知道那条河流到哪里,不知道居住在那条河边的孩子是否会在夏天赤脚在河里玩。对了,那条河是没法游泳的,因为前面已经说了,它浅浅的。在她初中的时候,她曾去过她所能去到的那条河最宽的地方。那个夏天,她穿着凉鞋,一步跨进河里,另一步就跨到了河的对岸。也许,称作溪也许更恰当。当时他们觉得好玩的游戏,有些幼稚,但是对于河的世面见得少的他们来说,那是一件很开心的事情。后来,那条河没有了。那是后话。
说回鱼。那条河绝对是没有鱼的,因为太浅了。当年幼的她把这个想法告诉她的父亲的时候,她的父亲否定了她。他说,他上学的时候偶尔也去那条河里玩,那时候还有鱼,那时候水是及膝的。可那时候,是没有人想到吃鱼的。
她的父亲在她的眼里是见过世面的,因为他“走南闯北”。可在最早的传统的北方人,比如她的奶奶或者外婆的眼里,鱼作为一种极腥的肉类,是几乎没有人愿意摆上餐桌的。当然,主要也是西北的那个小村庄与发展脱离了关系似的,自顾自的在蹒跚着。
自从念叨了鱼,她的父亲似乎就有了让她尝试鱼的想法。所以那一年的春节前夕,她的父亲“走南闯北”回来时专门从很远的地方带回了一条鱼。那时候,他们镇上是没有卖鱼的摊档的,即便是备年货的时节。
她清楚的记得,第一次父亲做的是红烧鱼。那个香味让她蹲在厨房的灶膛边不愿意出去,但是奶奶闻到那个味道后一直念叨着,这么腥,真是罪孽啊!当时不能理解,明明很香,为什么在她鼻子里就成了腥?不过,现在也不能理解,为什么吃鱼是罪孽?到底是因为腥是罪孽,还是因为吃鱼罪孽了?无从知道,但不能理解的是,父亲做鱼奶奶只是嘴里念叨罪孽,后来母亲买了鱼给他们做的时候,在奶奶嘴里不但是罪孽,还成了下地狱的理由。
她的母亲家有一位亲戚的儿子在广东工作。那时候,对于他们来说,那是一个遥远的却也遍地是钱的“野蛮”的地方。有一年春节,她跟着母亲去亲戚家,那时候几乎是没有鱼上餐桌的。所以,当那一大盘的带鱼被端上桌的时候,只有她像只猫似的吃的津津有味。其他人的筷子一动不动,母亲吃过父亲做过的鱼,知道鱼的美味,但是碍于大人的面子,也是一筷子未动。
那时,大人们都看着她,甚至有人好心的说,听说鱼刺卡住了就变哑巴了,小心点。结果亲戚家的那个奶奶却笑着说,你看这孩子吃的,一根根的刺全被留在盘子里了。这以后一定是个走四方的孩子。后来,才知道那是带鱼,带鱼的刺本就可以被整整齐齐的留在盘子里。
她记得很清楚,那天,四个大桌子上,只有她和母亲在的这张桌子上的鱼被吃干净了。其他桌子上的鱼丝毫不减。因为那个做鱼的叔叔来到她的桌子上看到她吃的慢条斯理、津津有味的时候,一脸的沮丧立马烟消云散了。他一脸兴奋的问她,好吃吗?她抬头看着那个戴着眼镜的叔叔,顾不上说好吃,只能一个劲儿的点头。还是孩子容易接受新事物啊!回去的路上才知道,那个叔叔就是妈妈的表弟,外婆的哥哥的那个在南方工作的有出息儿子。后来,据说他在广东娶妻生子,不知道是因为男方的鱼还是因为南方的发达。但总有他不回西北的理由。
第二年春节串亲戚,她又跟着母亲去了。但是餐桌上已经没有鱼了。那时候她还想怎么会没有鱼了,不过现在想想,任凭谁也不愿意接受自认为美味的东西别人“一筷子不动”的打击。
后来,哪怕是在西北,鱼也成了餐桌上一道常见的菜肴。因为它有了“余”的深意。当然,更多的是蹒跚着的地方也还是发展了。更多的人走了出去,带回来了新的思想和观念,包括“余”。当然,还有新的生活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