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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张问李昶,馒头子以前是不是有暴力倾向。李旭说没有,挺老实的一个人,以前在广东打工,有次下班很晚,走在回出租房的路上被人打了头,留下后遗症,小张呵呵笑了两声。李旭很鄙夷看了看小张头发稀疏的脑袋,掏出香烟给辅警一根,自己点着一根,送到馒头子嘴里,他激动地吸起来。

李昶跟着医生,带着馒头子往病房走,每进一道门,铁门啪一声关上,医生就把铁锁拴上。一至三楼,每层都有两扇铁门,进门有护士拿着消毒液给出入的人消毒,李旭心想,如果自己被送进来,是没有办法逃出来。到了病房,护士叫馒头子换衣服,他把裤子一撸到底,那护士的说,内裤不用脱,穿上穿上。拿了一套有条纹的病号服,叫他换上,然后又指着一张病床对他说躲上去。馒头子乖乖的躺在床上,护士用约束带把他捆上,上了把铁锁。

李昶回来找尖嘴子结算费用,尖嘴子不肯付医药费,他认为这是政府的事。李昶叹了口气。

“好吧,我回村里跟书记商量一下,该你出的你应该出,毕竟是你的儿子,什么事都推给政府也不讲道理。”

春节期间,新冠疫情全国范围暴发,防控工作压倒一切,李昶同其他村干部到各个村庄搞宣传、搞检查登记、填写各种报告和表格,在刘庄碰上尖嘴子一家,问起馒头子的情况。尖嘴子说,治疗三个月后,馒头子出院了。依旧每天躺在租的屋里,什么也不干。尖嘴子又要求把馒头子送到神经病医院,理由是馒头子会打他。馒头子的哥哥静静地坐在一边,什么也没说,李昶问他的意见,他笑了笑说随便父亲处理。

馒头子在送进经神病医院之前,虽有一副孔武有力的样子,平时说话都有些怯弱。他老婆跟尖嘴子因两个小孩低保该由谁支配的问题,打了不少口舌官司,那女人经常在土矻村村民微信群说馒头子经常打他,数落尖嘴子吞没小孩的低保补贴,并攻击村委办事不公。大家才知道相信馒头子那么老实的人也会打人。尖嘴子不用微信,逢人便揭发她在外找男人,不履行抚养小孩义务。那女人要跟馒头离婚,尖嘴子不同意,在法院找了一个本家,那本家不支持他,尖嘴子骂了那胳膊肘往外拐的本家。镇里有干部化名潜伏在土矻村微信群里,看到群里乱七八糟的,就生气地对村干部说,你们土矻村净是些神经病。

第二次送馒头子去医院,李昶没去,那会儿自己忙迎接脱贫攻坚验收工作,由另外一个干部押送过去。这次馒头子一直住医,尖嘴子再也不愿接出来了。

七八月份,尖嘴子的大儿子的老婆也出现精神分裂症,原本两夫妻在外务工,女人发病后长期呆在出租房里,不会干活,还整天骂骂咧咧的,两个小孩在外读书加上病人治疗,一家开支很大,本来的小康之家一下子变成困难重重。尖嘴子跑到村委会,要求给他大儿媳妇办理低保,村书记觉得他一家吃了三个低保,还要求吃低保,实在是贪得无厌。

“你家吃了那么多低保还吃?“

“哪个喜欢吃低保,我走投无路找政府,大儿媳得了精神分裂症,现在每日发癫搞得鸡犬不宁啊。”

“进文,有些东西你也得理解,不是你提出的要求我们都必须解决,也不是我们能够解决,你们家吃了三个低保,已经让我们压力很大了,其他村民也会有意见。”村书记对尖嘴子说,“有些东西适可而止,不要让人说三道四。”

两人本是同个村庄的人,彼此知根知底,此时各讲各的理,谁也说不服不谁。尖嘴子嗓门大,书记认为冒犯了自己,说你尖嘴子衣冠楚楚,油头粉面的不像吃低保的人啊。尖嘴子心想我七十岁的人,在学校上班,多少沾点文化,穿得客气一点也是环境需要,你一个土皇帝忒欺负人了。

“你比传家婆情况怎么样,人家一个低保都没吃,你好意思在这嚷嚷?”

“喔,个个都像传家老头那样被你们欺负,这是你们当官的嘴里说的话,……”尖嘴子说着说着,眼睛潮红,口水飞溅。

后来两人拍了桌子,一个非得要,一个就不办。其他村干部都劝尖嘴子算了,低保的事以后再说,都是同村邻居,何必闹成这样子。书记气乎乎对其他村干部说说不用劝他,他想闹让他尽管闹,低保的事不要想了,闹翻天也就是办不了低保。如果影响村委办公就报警处理。

尖嘴子骂书记是狗戴帽子,以为自己多大的官,书记的位置马上要退位让贤,让年轻人上去,才能把土圪村的工作搞上去,还意味深长地看了程德礼一眼,说得他村干部一个个笑着走开。办公室只留下他们两个人,各说几句狠话便偃旗息鼓了。

半年后程德礼走马上任执政土圪村,尖嘴子大儿媳的低保最终也没办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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