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德国阴霾的天空,来到托斯卡纳的艳阳下。意大利作家卡尔维诺说“我们要尊重生者的城市,也要尊重死者的城市。”佛罗伦萨完整保留了死者与生者几个世纪的记忆。
第1天
从法兰克福到佛罗伦萨需要飞越白云停歇的阿尔卑斯山脉。
佛罗伦萨-但丁、文艺复兴三杰、美第奇家族、阿诺河、老桥已经在文学、歌剧、画作中邂逅了无数次。降落在佛罗伦萨的时间正是夕阳笼罩的时候,从飞机上看,没有任何高楼。最高的是圣母百花教堂标志性的红色砖制拱顶。真的很庆幸,这座城的记忆完全保留下来。从文艺复兴到现在,古老的教堂和黄色的小楼都还在。只是现在有快捷的机场让我们能最快速地到达这座城市。
机场里的广告都是时尚品牌,而法兰克福机场的广告都是银行。查了google地图,从机场花了6欧坐一辆巴士直达santa maria novella火车站。城市不大,30分钟后就到了中央火车站。走过了热热闹闹的商店,感觉自己又从山里回到了人间,心情不由也亢奋起来。
翡冷翠是百花之城以前的名字,然而经常艳阳高照的城市却是暖色调。处处都是黄色的墙和橙红色的屋顶。窗户有三层,没有窗帘。翠绿色的遮阳层,在最外面,一般不会关闭,装饰着整个建筑,呈现出红黄绿三种典型的托斯卡纳色彩。中间是玻璃窗,最里层是白色木板,和遮光帘作用一样,可以完全关上,也能屏蔽一点噪音。
过了10分钟到达圣劳伦佐教堂对面的位于三楼的住所。前台小哥,典型的意大利人,热情满满地用意大利式口音的英语开始和我闲聊,虽然我说已经来过佛罗伦萨一次,基本了解情况,但是他还是热情地介绍了旅馆周边和城里的各个去处。他还说有一个区是当地人去得比较多,没什么游客。我心中默默地叹到,给我多一点人,多一点游客吧。我已经在德国的深山老林里面住了好几天了,几乎遇不到人,要遇到也全都是严肃的德国人。这种意大利式热情,以及旺盛的人气,扑面而来,别提多开心,麻烦你有多少人来多少!
小哥还强烈推荐我去看夕阳下的城市,用他的话来说佛罗伦萨在夕阳下会变成另一座城市。临走了,还来了一句意大利经典用语“ciao bella”。虽然和中国的”再见,美女“没啥区别,但是由一个帅帅的意大利小伙子说出来,感觉还是很棒。说到这里,其实北方的意大利人还是没有南方的那么热情,不会像《饭祷爱》里面Liz在罗马或是那不勒斯,满大街随便乱搭话。小哥后来第一次见到我的两个漂亮的同行小伙伴的时候,也只是中规中矩地道了晚上好。
进了自己的房间,我赶紧脱下羽绒服和厚厚的长裤,洗了个澡,换上了夏天轻松的服饰。德国山中全然是冬天,只能与苍茫的树林为伴。
这里却有了5月的感觉,熙熙攘攘的人群,说着各国语言,十分适宜。城市中心是小小的一块,大概20分钟就能走完。美术馆,博物馆,雕像,古迹,旅行纪念品摊,咖啡馆和奢侈品商店满满地占据了这里。
虽然来过,但是眼前出现由主教座堂、圣若望洗礼堂和乔托钟楼组成的建筑群的那一刻,还是难以置信如此洁白纯净的美。深蓝色的夜幕下,白色的主体,绿色的线条,中心是一点红色的花,全都是各色大理石铺砌而成,红色砖制穹顶,仿佛是一首气势磅礴的石头交响曲,一下子充斥于整个感官,容不得其他事物。
晚上8、9点广场上人就不多了,却有一阵空灵的小提琴声,我寻着声音,来到主座教堂广场,有一个身着佛罗伦萨传统红裙红帽的美丽姑娘,眉心装饰着金色的印花,动作无比悠扬舒畅。
佛罗伦萨的夜色与月光,浪漫得不像是属于这个尘世,我想用它来装点我的家。
第二天
一早,7点多醒了以后,还在犹豫要不要起床。但是看了一眼窗外,大教堂在清澈的晨光中,与夜色之中又有不同,有一层淡淡透明的金光随着太阳位置的变化流转。一直觉得,建筑不是博物馆中的精心布光模型,而是流转在自然的一天、一年之中的艺术。朝阳、艳阳、夕阳、细雨等等都是它不同的装束。
我立即毫不犹豫地跳起来,蹑手蹑脚地漱口出门。路上有清洁车刷洗着整个石头街道,有幸福的新人在拍照,有商店准备开门营业,没有通勤的人流。走在空无一人的窄巷里,它在清晨少了一丝夜晚的危险氛围,多了一份宁静。
一些博物馆刚刚开门打扫,我看没有阻拦,就走进去闲逛了一会。长方形的走廊中间有一个喷泉,一个可爱的小天使站在顶端。想到了年轻的拉斐尔生活在这里,他最是擅长画小天使,纯洁可爱得不得了,就像他自己秀美的容颜。
穿过老桥,沿河走了一段。不知道是谁,在整个市中心各个角落贴上了好多名人潜水漫画。我收集到9幅。
记得上次来得时候,到了一处平台,能够俯瞰整个城市和阿诺河。手机上一查,原来是米开朗琪罗平台。通过一个在公园内的台阶,就可以到达。平台上有一座仿制的大卫雕像。文艺复兴时期,米开朗琪罗雕刻的年轻的大卫是朝气勃勃的翡冷翠的象征,年轻气盛,敢于向罗马教廷这个巨人挑战。层出不穷的画家们,也敢于挑战传统宗教画疏离刻板的画法。把圣经人物的喜怒哀乐表现得淋漓尽致,风格又互不相同。在我们现在看来十分古典,而在当时是革命性的创新。加之富裕家族支持,比如美地奇家族,航海天文的科技也在迅猛发展,各种发明层出不穷。只是现在这座城市似乎冻结了时间,锁在了一个时间胶囊里,还是16世纪的模样,就像大卫像一样,让我陷入了两难,不知说他年轻还是古老?
赶回旅馆和两个小伙伴一起吃早餐。在餐厅服务的是一位典型的意大利热心妈妈。身材富态,管咱们一群年轻人都叫孩子ragazzi。明明端着咖啡到了面前,但一定要我用意大利语说了早上好才给我。非常可爱,整个旅馆的气氛也变得非常活跃,有种热热闹闹的意大利风情。
吃完早餐,三人一起逛。意大利的景点与英国不同,总免不了要排队。尤其是乌菲齐美术馆,排了2小时才能进去,里面的人倒不是很多,有一个带露台的咖啡馆,可以花上一天细细地看完。除了画作,也还有不少雕塑。波提切利的画-维纳斯的诞生和春都放在显眼的位置。反而有几幅卡拉瓦乔、拉斐尔、达芬奇的画在参观路线非常偏后面的地方,如果事先知道,我们会花更多时间在后半段参观。
由于两个小伙伴在意大利已经有2年之久,意菜吃了不少,我也是个不爱吃意菜的人。于是我们三个一拍即合,定了川菜馆。来了欧洲许久不吃,感觉好吃得简直要落泪!吃完出门,发现下午日照强烈,简直睁不开眼睛,必须带墨镜,游人数量也是暴增,路边小贩的摊位一下子也占了半个街道,我们的行走速度就慢了不少。
城里的人各个都是艺术家,用粉笔也能画出达芬奇的画作。而且每天画一次。因为每天早上会有打扫车经过,清洗所有街道。我们在路边选了一家咖啡馆,一人一杯咖啡,街边的遮阳棚里坐着,避避托斯卡纳的艳阳。这里发现重要的一点,意大利竟然是一个不用给小费的国家。
等到6点左右,日落将至的时候,我们走去河对岸的米开朗琪罗平台观看日落。过了老桥,终于看到一家比较便宜的冰淇淋店。意大利冰淇淋非常有名,路边有不少冰淇淋店,装饰精美,让人眼花缭乱。我虽然不爱吃披萨,但是冰淇淋一定要好好品尝。这家店里有一种神奇的口味-柠檬生姜味。小伙伴买了这个口味,我尝了一口觉得好好吃。小伙伴让我再吃,想是觉得我一下子吃不出来有多难吃。我又吃了两口,还是觉得好好吃!吃了好几口以后,我才告诉她,我在英国,想喝点姜茶,一般超市就只有柠檬生姜味茶,我这是喝习惯了。
继续向前走,随即发现通往平台的街,拒绝好好当一条文艺复兴式的复古街道,给自己加了不少戏。
到了米开朗琪罗平台,上下2层和台阶上几乎已经聚集了不少前来观看百花之城日落的人。旁若无人地拍照15分钟之后,我们找了正对市中心的位置站定。
这天的夕阳也给力,没有云雾遮掩,太阳从高空,以肉眼可以觉察的速度一点点地下沉,一开始很慢,等到接触了山峰之后一下子变快,天空也完全染红,不到5分钟就沉入山中。这个时候,底层平台的一个美国游客带头鼓掌,一瞬间整个上下平台几百人都为这一刻鼓起掌来,共同庆祝天地间最美的一刻。这也成了我在佛罗伦萨印象最深的时刻,世界各地男女老少互不相识,却默契地为心中同样的感动一起鼓掌庆贺。这一刻,我强烈感受到人类与自然的连接,人类之间的连接!
日落之后温度一下子降低了。白天的热闹也随之退散。翡冷翠的夜色十分沉静。这时才应了翡冷翠这个名字-一颗清冷剔透的翡翠。一片深蓝色中,只是简单的黄色灯盏,照亮河两岸,在水中投下细密而闪烁的金光。房屋离河面很近,构架几乎靠到水面,人们的一举一动都在古老黑暗的阿诺河里投下倒影。
我们走过老桥,回到河的北岸,被地上一片星星点点吸引-12星座的标志在黑暗中幽幽发光,连成一条线通向一个方位标。走近发现,这是伽利略博物馆的灯光。博物馆已经关门,但是似乎还是想提醒夜行的人们,不要忘了探索宇宙的奥秘。
第三天
第三天一早我们就分开行动。小羊儿和橙子去山上的城堡。我去附近的几个博物馆。第一站是窗外的圣劳伦佐教堂,分博物馆和教堂两部分。博物馆上方有一座花园,内部摆放着藏品,几乎都是那个时候很流行的圣物-圣人的遗骸。装在非常精美地容器之中,或者是这个圣人的小雕像之中。地下还是美地奇家族的老祖父-柯西莫美地奇的墓穴。柯西莫的石棺设在教堂的基座里面,象征着他是美地奇家族的基座。
伽利略博物馆(Museo Galileo)是一个隐藏的珍宝,是市中心人最少的地方,却也是最奇妙的地方。没有任何排队就直接买票进入了。虽然就连在小小的圣劳伦佐教堂,我也是排了10分钟的队才买到票。这里一共有两层,免费自动导览app做得非常好。按照参观顺序逐一列出各个房间里的重要馆藏,配有一般讲解和深度视频。到了这里才知道,文艺复兴也是科技复兴。除了艺术文学之外,也向往着大海和星辰的向往。这才设计出了无比紧密复杂的观星仪器和航海仪器, 开启了大航海时代。
馆藏一个复杂的宇宙模型,就算整个馆里只有这一件藏品也值得过来。有可以全神灌注地凝视的艺术细节,也有一窥宇宙奥秘的野心,还有精确无比的机械运转。层层轨道环绕这中心的地球。整个房间也是圆形的,仿佛是为这件展品设计的。周围没有椅子。我就在地上的一个角落坐着,没有人打搅,我就细细地看它,思绪升腾,逐渐离开博物馆,继续上升,看到整个地球,再看到整个太阳系。想到探索者里携带的音频里地球旋转的声音。
在翡冷翠的最后一晚,遇到了klimt声光展,是佛罗伦萨和维也纳的有趣碰撞。在主街道上有一个小牌子,写着klimt experience,我们三个一决策决定跟着这个小牌子走到小巷子里面,却是一个教堂改造的剧院santo stefano al ponte。 在门口一阵摆拍后,我们各自花了13欧,买票进去。klimt的作品美好华丽。尤其是美丽的女性。与他的学生席勒完全不同。声光展配以德奥的作曲家莫扎特、贝多芬、瓦格纳的音乐,穿插了维也纳宫廷华尔兹、华丽的帝国皇宫,当时的奥匈帝国皇帝(茜茜公主的老公)弗朗兹约瑟夫的肖像,使人能全方位地融入当年klimt创作的氛围之中。
下图就是Klimt最著名的画作-“吻”,最为柔情而华美。klimt说他自己没有什么特别或重要的,希望大家看到他画出的女性之美。
下图是从远处不断放大,配以异教徒膜拜般无比激动人心的鼓点,四周熊熊烈火燃烧。异教女神不断逼近。这是我最喜欢的一个场景。
klimt的画本来就是让人眼花缭乱,有无数小细节,不知从何看起,很容易就忽略了不少有意思的点。声光展中放大了许多画作不起眼的细节,让人无从忽略,这才知道Klimt的用心。自此,我对klimt也路转粉了。
看完声光展,我们回到了火车站,等待去往旅途下一站米兰的火车。第二次来佛罗伦萨还是充满了惊喜和感悟,相信我们还会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