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心戏】银角大王之谜(下)

偶尔我也自疑这个《西游.心戏》解读逻辑太扯了,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和事都被串联起来,没人会这样看待一本书吧。很多读者都是把它当神话故事,但我是把它当神仙打架的故事,神仙的视角与格局。

就比如之前我说七十二变就是烂大街的小把戏,须菩提祖师在介绍仙家基本技能就说了,大体上就是天罡三十六变和地煞七十二变。而徒弟能不能学全,全看个人资质和努力。这种变化变通只是为了应对争斗中的掩人耳目,又像我们在社会摸爬滚打所谓的‘改变自己’。

话说回来,事关审时度势,改变自己在绝对不利的环境下就是自欺欺人和掩耳盗铃,在绝对实力面前也是螳臂当车。那既然‘七十二变’被我贬的如此不堪,《西游记》原著有没有真正大佬级的技能,我们来看第四十二回降服红孩儿——

……菩萨道:“汝等俱莫惊张。我今来擒此魔王。你与我把这团围打扫干净,要三百里远近地方,不许一个生灵在地。将那窝中小兽,窟内雏虫,都送在巅峰之上安生。”

……菩萨大展降魔法,袖中取出定身禅。化做落伽仙景界,真如南海一般般。秀蒲挺出昙花嫩,香草舒开贝叶鲜。紫竹几竿鹦鹉歇,青松数簇鹧鸪喧。万叠波涛连四野,只闻风吼水漫天。

所以说,真正的大佬从不抱怨环境,人家直接改变环境!其实书中有多处类似场景,但没这么嚣张,比如第五十回——

……行者闻言,急睁睛看,只见那壁厢凶云隐隐,恶气纷纷,回首对唐僧道:“师父,那厢不是好处。”三藏道:“见有楼台亭宇,如何不是好处?”行者笑道:“师父呵,你那里知道,西方路上多有妖怪邪魔,善能点化庄宅。不拘甚么楼台房舍,馆阁亭宇,俱能指化了哄人。

更多的类似剧情就不再列举,只是为了说明高人做局的能力,以后讲到《西游记》中的卧底再细说。今天谈到观音菩萨收服红孩儿这章是为了引出书中可疑细节呼应这篇主题,菩萨整这么大场面简直就是杀鸡用上宰牛刀,最后还要去借托塔天王的天罡刀——

……菩萨道:“你快上界去,见你父王,问他借天罡刀来一用。”惠岸道:“师父用着几何?”菩萨道:“全副都要。”

菩萨为何要借天罡刀,因为菩萨被激怒了——

……菩萨道:“既他是三昧火,神通广大,怎么去请龙王,不来请我?”行者道:“本欲来的,只是弟子被烟熏了,不能驾云,却教猪八戒来请菩萨。”菩萨道:“悟能不曾来哑。”行者道:“正是。未曾到得宝山,被那妖精假变做菩萨模样,把猪八戒又赚入洞中,现吊在一个皮袋里,也要蒸吃哩。”

菩萨听说,心中大怒道:“那泼妖敢变我的模样!”

乍一看观音菩萨也太小性啦,书中很多妖怪都是变大神,包括孙悟空在三清观变太上老君,小雷音寺黄眉怪变佛祖。大佬们都没因为这个生气降罪,然后我就认定大佬们生气一定是有深层原因。我是从变化他人模样需要的前提条件来推理,书中有类似情况综合分析。在原著第四十二回开篇——

……行者心中暗想道:“他要请老大王吃我师父,老大王断是牛魔王。我老孙当年与他相会,真个意合情投,交游甚厚。至如今我归正道,他还是邪魔。虽则久别,还记得他模样,且等老孙变作牛魔王,哄他一哄,看是何如。”

以及第六十一回——

……魔王大惊道:“猢狲原来把运用的方法儿也叨餂得来了。我若当面问他索取,他定然不与。倘若搧我一扇,要去十万八千里远,却不遂了他意?我闻得唐僧在那大路上等候。他二徒弟猪精,三徒弟沙流精,我当年做妖怪时,也曾会他。且变作猪精的模样,反骗他一场。

还有第八十九回再一次强调了变化别人模样充分且必要条件——

……他三人辞了师父,在城外大显神通。八戒道:“哥哥,我未曾看见那刁钻古怪,怎生变得他的模样?”行者道:“那怪被老孙使了定身法定住在那里,直到明日此时方醒。我记得他的模样,你站下,等我教你变。如此如彼,就是他的模样了。”

那么问题来了,红孩儿到底在哪见过观音菩萨,红孩儿究竟是何方神圣?从原文我们得知,红孩儿的本相并不是一个小孩子——

……

好妖怪,即散红光,把云头按下。去那山坡里,摇身一变,变作七岁顽童,赤条条的,身上无衣,将麻绳捆了手足,高吊在那松树梢头,口口声声,只叫:“救人!救人!”

是吧,这七岁顽童模样是妖精变化的,在影视剧始终忽略这个预设场景,似乎普遍认为这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妖怪与剧情不起承接作用。我们来看是否真是如此——

……众神道:“说起他来,或者大圣也知道。他是牛魔王的儿子,罗刹女养的。他曾在火焰山修行了三百年,炼成‘三昧真火’,却也广大神通。牛魔王使他来镇守号山,乳名叫做红孩儿,号叫做圣婴大王。”

……妖王伏于地下道:“愚男一则请来奉献唐僧之肉,二来有句话儿上请。我前日闲行,驾祥光,直至九霄空内,忽逢着祖庭道陵张先生。”行者道:“可是做天师的张道陵么?”妖王道:“正是。”

从上两段我们得知,这妖怪是牛魔王的儿子,并且在天庭也有熟人,再加上——

……

那洞里有一个魔王,神通广大,常常的把我们山神、土地拿了去,烧火顶门,黑夜与他提铃喝号。小妖儿又讨甚么常例钱。”

就这么个牛叉的小牛怪,多年来影视剧居然不对他的常用相貌好奇,吴承恩大师在原著中究竟埋伏了怎样的人脉关系网,不扒出来简直对不起皇天后土。

话说回来,我讲了半天红孩儿跟本期主题银角大王有什么关系。故事还得从红孩儿在哪见过观音菩萨说起,菩萨为何要借全副天罡刀,我们得知道天罡刀究竟有何黑科技。在原著第六回猴子被二郎神打败——

……急翻身爬不起来,被七圣一拥按住,即将绳索捆绑,使勾刀穿了琵琶骨,再不能变化。

第四十二回——

……却说那童子野性不定,见那腿疼处不疼,臀破处不破,头挽了三个鬏儿,他走去绰起长枪,望菩萨道:“那里有甚真法力降我?原来是个掩样术法儿。不受甚戒,看枪!”

这里出现‘掩样术法儿’,名词在原著出现过两三次,不再一一列举。简单说下它的注解意思,大致就是小把戏,掩人耳目的法术。主要就是指天罡刀可以使人不能变化,而全副天罡刀的作用更狠,类似废掉你七十二变的技能。

菩萨的用意很明显,你小子不是喜欢变化嘛,来来你继续变啊。谁的样子你都敢变,今天惹到老娘算你倒霉。这种降妖除怪的手法在原著也是蝎子拉屎独一份,因为原著的妖魔被打败大多数都是要现原形显本相的,菩萨为何不让红孩儿显真身?

有人会说,真身不就是一头小牛,但那是被打死了和情急之下才会展现。菩萨担心的是他修成人身以后的固定相貌,说白了就是他在天庭待人接物的常用相貌。这个相貌,也许孙悟空也见过,而这个相貌在某处见过菩萨。我们继续回到红孩儿都有哪些生存技能——

……

妖王道:“父王把我八个字时常不离口论说,说我有同天不老之寿,怎么今日一旦忘记?岂有此理!必是假的!”

好家伙,红孩儿居然有同天不老之寿?在《西游记》原著,人参果吃一颗也不过活四万七千年。红孩儿究竟吃了什么,会不会是吃了蟠桃——

……后面一千二百株,紫纹缃核,九千年一熟,人吃了与天地齐寿,日月同庚。

我们从原著的人物关系知道,铁扇公主是红孩儿的母亲,铁扇公主有芭蕉扇。芭蕉扇本身是兜率宫烧火用的,假如红孩儿也是在天庭上班,就看红孩儿和太上老君的关系。因为从我的推断,红孩儿就是兜率宫架火的童子。当年大闹天宫孙悟空在蟠桃会上喝醉酒本来是要回齐天大圣府睡觉——

……吃够了多时,酕醄醉了,自揣自摸道:“不好!不好!再过会,请的客来,却不怪我?一时拿住,怎生是好?不如早回府中睡去也。”

好大圣,摇摇摆摆,仗着酒,任情乱撞,一会把路差了,不是齐天府,却是兜率天宫。一见了,顿然醒悟道:“兜率宫是三十三天之上,乃离恨天太上老君之处,如何错到此间?

连猴子自己都诧异怎么误打误撞去了兜率宫,人心险恶的世界里哪有什么误打误撞,假如是有人使坏呢?原著提到——

……

这大圣直至丹房里面,寻访不遇,但见丹灶之旁,炉中有火。炉左右安放着五个葫芦,葫芦里都是炼就的金丹。

究竟是什么人使坏把猴子导航目的地精准换成了兜率宫,兜率宫炉中有火至少说明架火的童子本来应该在烧火。是什么人事先知道兜率宫没人才把猴子引去偷丹,这个人怎么就确定兜率宫一定没人,除了他自己就是兜率宫的人还有别的解释嘛。

猴子去偷丹,架火的童子干嘛去了——偷蟠桃!完美不。

而且原著有暗示偷吃过蟠桃的并不只有齐天大圣一个,第二十六回孙悟空四处寻人医人参果树——

……行者见了,笑道:“这个小贼在这里哩!帝君处没有桃子你偷吃!”东方朔朝上进礼,答道:“老贼,你来这里怎的?我师父没有仙丹你偷吃。”(注解:东方朔:汉武帝的臣子,被后世神化。传说他曾三度偷吃蟠桃。)

到此为止,我用匪夷所思的八根杆子打着了红孩儿。如果红孩儿就是太上老君架火的童子,如果架火的童子就是观音菩萨借去下界为妖的银角大王。那么为了避免信口雌黄,银角大王和红孩儿还有哪些相似之处。一起跟我来做个对比

——第三十三回(银角大王)

……二魔道:“也不消几年。我看见那唐僧,只可善图,不可恶取。若要倚势拿他,闻也不得一闻。只可以善去感他,赚得他心与我心相合,却就善中取计,可以图之。”

——第四十回(红孩儿)

……沉吟半晌,以心问心的自家商量道:“若要倚势而擒,莫能得近;或者以善迷他,却到得手。但哄得他心迷惑,待我在善内生机,断然拿了。且下去戏他一戏。”

——第三十三回(银角大王)

……莫说他是妖怪,就是好人,这们年纪,也死得着了,掼杀他罢,驮他怎的?”这大圣正算计要掼,原来那怪就知道了。

——第四十回(红孩儿)

……这厮莫说他是妖怪,就是好人,他没了父母,不知将他驮与何人,倒不如掼杀他罢。”那怪物却早知觉了……

——第三十三回(银角大王)

……这大圣正算计要掼,原来那怪就知道了。且会遣山,就使一个“移山倒海”的法术,就在行者背上捻诀,念动真言,把一座须弥山遣在空中,劈头来压行者。

——第四十回(红孩儿)

……那怪物却早知觉了,便就使个神通,往四下里吸了四口气,吹在行者背上,便觉重有千斤。行者笑道:“我儿呵,你弄‘重身法’压我老爷哩!”

——第三十三回(银角大王)

……行者道:“好土地!好山神!你倒不怕老孙,却怕妖怪!”土地道:“那魔神通广大,法术高强,念动真言咒语,拘唤我等在他洞里,一日一个轮流当值哩!”

——第四十回(红孩儿)

……那洞里有一个魔王,神通广大,常常的把我们山神、土地拿了去,烧火顶门,黑夜与他提铃喝号。小妖儿又讨甚么常例钱。

各位看官若还有话说,还是认定红孩儿初次碰到取经队伍,看原著——

……

话分两头。却说红光里,真是个妖精。他数年前,闻得人讲:“东土唐僧往西天取经,乃是金蝉长老转生,十世修行的好人。有人吃他一块肉,延生长寿,与天地同休。”

这妖精如果没见过唐僧师徒,他怎么知道眼下四位就是。不光如此——

……小妖道:“有个毛脸雷公嘴的和尚,带一个长嘴大耳的和尚,在门前要甚么唐僧师父哩。但若牙迸半个‘不’字,就要掀翻山场,躧平洞府。”魔王微微冷笑道:“这是孙行者与猪八戒。他却也会寻哩。

魔王微微冷笑,这一笑隐藏了多少心思。他怎么就知道毛脸雷公嘴的叫孙行者?谁告诉他的,因为在红孩儿这章并没有人提过孙行者三个字。故事回顾第三十二回——

……金角道:“兄弟,你有些性急,且莫忙着。你若走出门,不管好歹,但是和尚就拿将来,假如不是唐僧,却也不当人子。我记得他的模样,曾将他师徒画了一个影,图了一个形,你可拿去。但遇着和尚,以此照验照验。”又将某人是某名字,一一说了。银角得了图像,知道姓名,即出洞,点起三十名小怪,便来山上巡逻。

还记得银角大王说过的狠话吗——

……二魔道:“兄长息怒。叵耐那猴头着然无礼。既有手段,便走了也罢,怎么又骗宝贝?我若没本事拿他,永不在西方路上为怪!”

好了,既然红孩儿就是银角大王,银角大王又是兜率宫烧火的童子。红孩儿假如被恢复成兜率宫烧火的童子模样,就说明红孩儿在兜率宫见过观音菩萨。观音菩萨你一个女人家,你经常去太上老君家里干嘛,笑。关于这个问题我在《如来佛祖都害怕的人》一篇有讲过,男女授受不亲。而观音菩萨在原著的形象就是个大美女!

最后下期预告,红孩儿为何要请牛魔王吃唐僧肉却不请铁扇公主?牛魔王究竟几个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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