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个无趣的人,我没有什么好去的地方。我完蛋了。
这是在这里的人会产生的唯一的念头。这样一想这里也蛮适合我的。
呼啸的风从四面八方袭来这里,永无止境。太阳就在上方因而无从断定这是东西南北风。古人认为穷发之北有天与地的尽头,那是一根巨大的柱子,因为上苍就在它的上方,所以它没有影子。
这里是荒漠,大风吹起冻雪表面的浮雪恍若扬尘。目力所及尽是白茫茫一片,枯槁干燥。雪是间歇性的,可别指望它永久消失在这片被冰凌覆盖的土地。在没有风的时候它们在天空垂直落下,每一坨砸下来都激起一层极小的宛若核爆过后的尘埃层。每一片如手心大的雪花黏连着自己数十片同胞跌落在这片被遗忘的雪域荒漠,发出细微的“噗”的一声后结束自己短暂的自由生涯,融入这里,成为雪原的一份子。我在每一个无人问津白昼,反复听着高高低低的“噗噗”声,每一下都轰然作响。可是这里雪花们置若罔闻,它们只落自己的。
有风的时候简直是一场灾难。凛冽的风大刀阔斧的吹过来,夹杂着雪渣向一切阻挡他们的物体撞击。咆哮声甚至会持续一整晚,天空黑漆漆一片,地面反着白光,天与地之间全是雪沫。我想象这里是赤道无风带的弥补时间。为了弥补那里终年无风,一片死寂。
在这里的每一次呼吸都是鼻尖一场小小的暴风雪,热气刚一呼出变冻成细小的冰渣,很快人们的胡子上,嘴唇上就结满了白色冰霜。
漫长的白昼总会结束,在那之后是永夜来临。
像一滴墨水滴到这里,很快天地被浸染得透彻,变成漆黑一片。所有事物都被埋藏在这一滴浓墨中,除了雪原。星月轮番旋转在黑幕上,银河像开裂的深邃峡谷悬挂下来。每一颗闪烁的光点都是一个巨大无比的星球,穿越了几十亿光年才映射到人的虹膜。或许此刻我看到它,下一秒就化为茫茫宇宙中的星屑。
而我。我们。
我生存在这里,没有原因。渺远的时间抛却我,物质不会凐灭转而化作星云。我见到青山,青山却不会见到我。我庸庸碌碌,雪花只自顾自下着。
远处又飘来埃及艳后抛下的绿绸。大片大片的弥漫在天空。曲折离奇的蜿蜒行进着。绿气爆开来,在上空层层叠叠起伏不停。星空就在它们上方旋转,沉默而缓慢。这样的黑夜会持续地球绕太阳旋转半圈。
我茫然行进着,心中无所爱。我在这里了,再没有什么好去的地方。尽管这里妙趣横生,可我本身终归是一个无趣的人,统领这具血肉之躯的是数十亿个细胞与神经元。有谁会去试图了解一片荒漠般的雪域?了解一个冰封星球?旋转。旋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