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母亲,我是什么时候开始有记忆的呢?
这个问题,我从未深究过,直到今天,我也做了母亲,看到自己的孩子,想着以后在孩子眼中,自己会是什么样子,我才开始思考这个问题。
是八岁吧,或者更早些,七岁?也不能更早了,我孩提时代的记忆已经模糊了。
记忆里母亲是一个很瘦的人,她的瘦不孱弱,她是一种健康的,有力量的瘦。她长胳膊长腿,尤其是她的腿,又瘦又长,还很直。是我一直羡慕的对象。很遗憾,我并没有遗传到她这方面的优点,正因为没有遗传到,才更加羡慕吧。
记忆里是在“铁点”,具体是不是这两个字,我也不清楚,反正大人口述的,是这两个字的读音。
那时候,母亲还很年轻,她同一帮男人一起,挑铁,出车。男人能干的活,她一样不拉下,是的,她虽然瘦,但她的瘦,是一种有力量的瘦。
关于母亲的记忆,是碎片化的。
仿佛她前一秒还在蹲着挑铁,下一秒,她就送我回河北老家读书了,在那个公交车上,我们两个人经历了我人生中的第一场骗局。至今,我还会梦到那个公交车。
那时候是一个什么币的,大概情况就是用人民币去换他手里的那个“钱”,然后他那个钱一张可以换几张人民币,在几个拖的烘托下,又有几个受骗者的加入,我和我的母亲,都很心动,尤其是我的母亲。
我们那天没有上当,不是我们有多少警惕心,又或者是防范意识超前,实在是我们没有多余的钱。当时我母亲口袋里的钱,仅够给我交学费的。
那是零三年,我记得是暑假刚过,至于是夏末还是秋初,已然是记不得了。当时基本上还没有网络,手机也只能简单的打电活发信息。放在今天,肯定是不能有这么拙劣的骗局的。
在我们还在懊恼自己口袋的钱不够,错过了一次发财机会的时候,那几个口若悬河的说着什么偷自己家里那个能换更多钱的“币”的人,下车了。他们下车后,再还没有拐弯的不远处,他们几个假装不熟悉的人上了同一辆车,离开了我们的视线,和我们所乘坐的公交车背道而驰后,车上的人,才陆陆续续反应过来自己被骗。
而我和我的母亲,还没从因为自己钱不够错失发财致富的懊恼中回过神,又从车上那几个受骗者的怨声载道中赶忙庆幸起来,还好,还好被骗的不是我们。
她爱美,每次出门都要梳洗一番,换上干净得体的衣服。这点,认识她的人都知道。
喜欢旅游,但从来没有出去过。她总考虑这个,考虑那个,想着孩子大点就好了,孩子大点,她又想着有了自己的房子就好了,等全款买了房,又想着孩子毕业就好了,孩子毕业了,她又说,等女儿嫁人就好了。这一等啊,就是很多年。也是怪我喽!
直到她生病,我才开始正式“婚姻”这件事。可她,已经没多少时间了。对于她没出去这件事,成为了我心中的一大遗憾。
我的母亲,无疑是一个最乐观的人。我的性格,多半是遗传她了。
有了孩子之后,我逐渐意识到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到什么地步就好了,上了大学就好了,考上研就好了,出去了就好了,其实不是的,每个阶段有每个阶段的痛苦,而且只会越来越难,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她还活着,我一定要告诉她,不要等以后,就现在!
我一定要劝她,在自己力所能及范围内及时行乐吧,在自己还能享受的时候尽情享受,在自己身体不难受的时候,最大限度的让自己开心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