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卖水果的大爷有一手绝活,他一边削菠萝,一边跟我唠嗑,一刀接着一刀,从菠萝颈到底,行云流水,削出来的皮儿长度、宽度基本保持完美统一,挖刺的时候一气呵成,甚有章法,削底、杀片、装袋,整套动作下来并不非常快,但很潇洒,左手菠萝,右手刀,看上去像在做一件木雕,我和他开玩笑说,您这技术练家子出身呀!
他笑,练什么呀,就会削个水果。
“不止啊?我周末的时候可是还听到您唱戏来着,字正腔圆,有板有眼的!”大爷告诉我,唱戏是他老来的爱好,7年前他从工厂退休,一时闲不住,便开始卖点水果,听听戏,这一卖7年,一唱7年,前些日子,老年社团组织表演,他还登台了。
想起高晓松曾经说过这么一段话,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亩田,除了长花,什么都不长。它是纯粹理想的土壤,正是这百分之一的地方,让你和别人不一样。
这花,可能是玫瑰,可能是芍药,可能是矢车菊,风吹过,一片蓬勃。然而大多数时候,我们都在追逐那百分之九十九的一样,沉浸在火烧眉毛的生活里,心中的田杂草丛生亦不自知。
在民国女子中间,无论容貌、才情,佼佼者辈出,年轻时候的张幼仪并不算耀眼,不得家庭重视,被强改生辰八字嫁给了徐志摩,操持家庭,努力上进,奈何徐志摩就是不懂、不爱,平添了她的落寞与局促。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未得疼惜的辛酸反而滋养了张幼仪,她让自己活出了独一份的精彩。温和处有千钧之力,我暗自猜想,张幼仪是花了多少时间才让自己好起来?大约只有一个精神世界丰满的人,才能不怨,才会与世界和解吧。
耕耘自己心中的田地,翻翻土、除除草,即使种点蔬菜也很好,是相信哪怕美好不来,也要善待自己。邓康延曾在一篇《谁家燕子还歌唱》的文中写道,一些自然的东西,历经人世沉浮,不再自然,那是燕子和诗人的忧伤。
“与恶龙凝视过久,自身亦成为恶龙;与深渊凝视过久,深渊将回以凝视。”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亩田,它可能长出花儿,也可能被吞没,决定权甚至不在自己,当我们长大,当我们越来越深地走进世界,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拯救自己的生活,世界予我们疲累,我们回之以拥抱,这是对自己的馈赠,不是么?
星星穿透云层,散发着光辉,愿我们前程似锦,归来仍是门前唱歌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