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寒冬总是让我想起2014年的一个夜晚,那是还在新校区,晚上我起来上厕所,蓦地头像被离奇的打了一棒,然后我就倒在厕所,晕了大概三四秒。大脑如同陷进了干涸的碳素墨水,但我的眼睛还能看见厕所的门一晃一晃的动。我迷迷瞪瞪的站起来,心里觉得有一种不好的运气就此开始。
当时我正结束一段悲痛欲绝的恋爱经历,年底我和我爸因为他特别诡异的“怀疑”吵了一架。那一年的冬天好像特别冷,我心里烦闷极了,只想快点找个地方躲起来,逃避这些奇怪的关心,也逃避内心那些浓烈的情愫。
那时候其实非常幼稚,有一天翻本草纲目,看到独活这一味药材,凄凄切切写了很长一篇“词”。但是后来我觉得羞于示人且极为不祥,便将其悄悄的删除了。这一年家里下了好大的雪,成片成片的白,甚至我初八到成都的时候,路上还有厚厚一层雪壳。
说起来的确惭愧,在最青春朝气的时候,我完全是一种心如死水僵尸状态。这是一段被DOTA所缓解的被流放的惨痛的日子。但我并没有意识到,之后生命中漫长的寒冬才慢慢开始。
我现在完全无法判断2016年春节发生的一件事到底是真是幻。印象中还是非常清晰,记得是我爸给我打电话,他在电话里用非常愉悦的语气说,他妈的,差点被一泡屎胀死了。在电话里,他还隐约给我提到了谁欠他钱。我对这个电话印象深刻,但我爸后来告诉我他从未打过那个电话。没多久我进入廉政瞭望工作,有一天我的腿忽然疼了起来,我以为是年少时得流瘫留下的后遗症,没太在意。事实上在此三年以后我才知道,这是强直性脊柱炎的前兆。
我是在武侯祠大街那个地方接到我爸的电话的,那天我买了一些水果,正在逗二元,我爸说他肠子断了,只怕不行了。当天我飞往青岛,途中我想起很久很久以前自己用过的一个密码——k48400。我想到最初只是为了好记,把物理知识里220伏电压平方以后用来做密码,看起来这多像一个黑色的秘密。
我爸只坚持了一年半就过世了。他临终的那个晚上一直说热,我们把窗户洞开着,那么刺骨的风,他却一直喊热。后来他的身体在我怀里冷冰冰的僵化掉,只有头顶有一丝丝温热。
接下来的冬天,一个比一个漫长。
2018年鬼使神差得到一个面试。当时我和李哥正在忙着宣传片的方案,连着中了三个标,心情比较愉悦。但是当时有一个半夜一直加班写的医院方案被pass,我有些不想再当乙方了。我打车来创业路八号,见到了彭主任和婷姐,还有菜菜。
六月十五日,正式进入网安。
在完全陌生的一种工作模式和氛围下,整个人胆小又自卑,工作时常出现错误。在最初一段日子,难免忐忑徘徊,害怕自己不适应,做不好。
奶奶在这一年的秋天去世。
过年时,爷爷躺在火炉旁烤火,我看到他的苍老和孤苦,心里很明白,这样的温暖与我与他都是屈指可数。2019年5月19日,他走了。
三个月以后,我在医院度过了一个又一个黑夜。医生有点严厉,说我再过半年骨头烂掉,就会残废。我看到了折叠人李华的新闻,想想这过往的几年,觉得活着真没什么意思。
有时候会惊觉,一生中的一些重大事情都发生在一些不连贯的夜晚,它是如此的沉重又不值一提。
2020年我在老家待了两个多月,家门口长了青苔,没有人气。在凛冽的氛围中,每一天都被拉得极有锋芒,时间割开朦胧的记忆,感恩,想念,愧疚的情绪交相出现。
但难以置信的是这一年居然是我近五年以来最顺当的一年。没有发生意外,没有事故,就连脊椎也处于比较稳定的状态,在免疫力急速下降以来,没有感染到新冠。今年的工作也步入到一个相对更顺畅的节奏,和领导、同事的磨合更默契。
做了一些比较有趣味,有意义的策划。
认识了可爱的郑老师。
读到了一些美好的诗词和感人的故事。
写过满腔欢喜的句子。
这一年没有任何的起起落落,在经历连续许多年的生离死别之后,也没有再经受更大的波澜。
我总是给朋友开玩笑说自己是身负大气运的人,玩笑归玩笑,内心有时候真是庆幸。因为熬过了无数的凛冬和寒夜,一切似乎在慢慢变好。
伴随2020的冬天越来越冷,越到年底,我越期望新年。
我总觉得,我的冬天,全部结束。
记得很久以前,读过一本小说——岛。麻风病人生活在孤岛上,几代人经历着绝望和痛苦,面临一次次的摧毁和重建,他们心向明光,努力生活。我想也许我们的生命也是一座长满苦涩果实的孤岛,不断面临多重意义上的抛弃,不断经受多重意义上的痛楚。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面对它,接受它,消化它。
2020一直严酷,疫情从上一个年尾持续到现在的年尾,身处这样的背景,也许每个人都曾经历生命的寒冬,学习、工作、生活各个方面都面临前所未有的压力,电影少了,吃播少了,广场舞也少了,这是一个全面压缩的年份,我们一直需要可以用来鼓舞人心,发泄情绪,转移焦虑的物事。我们都有太多太多的期待进入下一个序章。
吃下月光的苦胆,终会收获皎洁的月光。
喜欢这样一个新年——
一切都已经过去了,一切都在重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