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家隔离满月了,每天都为吃的忙碌,各种抢各种问各种等,蔬菜水果肉蛋奶粮油面,见到什么抢什么,还经常抢不到。今天把家里仅剩的一只鸡吃了。吃饭的时候,老公问我:“你第一次吃鸡头是什么时候?”
“第一次吃鸡头是什么时候,不记得了,但是高中时吃的鸡头,我还记得清清楚楚。”
那是一段难忘的经历,也是我一直到现在都愧疚的记忆,希望将来能有机会弥补。
大约是上高二的时候,我和蔷蔷具体怎么结识的记不太清楚了,但是记得那时我们的关系很好,经常在一起活动。她告诉我很多关于她家里的事。在她还不记事,她弟弟还在吃奶的时候,妈妈就上吊死了。死因不详,传说是因为婆媳关系。我将信将疑,在我的认知里婆媳关系一般都比较紧张,关系很好的不太多。但是她妈妈毕竟有两个孩子,其中一个还在吃奶,怎么舍得撒手人寰呢?蔷蔷告诉我,自从妈妈走后,就由奶奶带她和弟弟。从她力所能及开始做家务,一直到包揽家里的所有家务,除了洗衣做饭,照顾弟弟还要照顾奶奶,有时间还要下地割草喂羊。奶奶一直不想让蔷蔷读书,一是觉得女孩子读书没用,早晚是别人家的人;二是蔷蔷去上学,家务就没人做了。
本来上完初中,蔷蔷就不上学了。在蔷蔷初中升高中的时候,爸爸领了一个新妈妈到她家,新妈妈还带了两个孩子,大的比蔷蔷小,小的比弟弟小。家务有人做了,她家也申请了贫困户,孩子上学有补助。学校又根据她家具体情况减免了一部分学费,蔷蔷才得以上高中。
我上高二的时候,哥哥已经上大学,姐姐在上职专。每学期的学费对我们家来说都是一笔庞大的支出,还好我初中升高中的时候成绩还不错,免三年的学杂费。但是每个月还要向家索要生活费,因此家里一定要保障每个月都有足够的进账,才能填补我们三个每个月的生活费。
学校的伙食很差,炒菜很难见不到肉,能有足够的盐和几点油腥就不错了。我和蔷蔷的生活费都是勉强够买饭吃,没有额外的钱买零食来贴补自己的肚子。那时候午饭一份菜是三毛钱,一个馒头是两毛钱,饭后再花一两毛钱打碗水喝,一顿饭六七毛钱搞定。午饭后,我从未见过蔷蔷打水喝。我问她为什么不打点热水喝。她说她不渴,也没有喝热水的习惯,之前在都是直接喝井水的。也许她说的是真的。因为她有段时间肚子疼的厉害,她爸爸带她去看病好几天才回来。她告诉我肚子疼时因为里面长了结石,从肚子里取出了很多石头,她从透明的玻璃瓶里能看的清清楚楚。我曾听老人说经常喝井水肚子里容易长石头,但是我没听过谁肚子里真的长石头了。这要喝多少井水才能长那么多石头啊!?我有点困惑也有点心疼。即使这样,取出石头之后,蔷蔷也不是每天都打热水喝。我想这肯定是生活费窘迫的原因。
后来一对老夫妇推出一种买菜优惠活动,一次打五毛钱的钱可以送一个鸡头。天呢,鸡头可算是真正的肉了,也算的上是大荤。看着那独立的小盆鸡头,散发着诱人的香气,我的口水直往肚里咽,对蔷蔷说:明天我们把菜打到一起吧,这样可以省一毛钱还能吃一个鸡头。鸡头我们两个轮着吃。
蔷蔷很开心的答应了。
第二天还没下课,我就时不时往外张望,看看那对买菜老夫妇来了没有。等下课铃声一响,老师说下课,我拿起饭盆就往外冲,实在是僧多粥少,怕去晚鸡头抢不到。蔷蔷负责买馒头,然后一起回宿舍楼附件吃。我们看着诱人的鸡头,可高兴了。我问今天的鸡头我们谁先吃。蔷蔷说你吃吧。
我肚子里的馋虫早就咕咕叫了,说:“今天我吃,明天你吃。”
除了馋还有就是我比她年岁上稍小一点,所以我心安理得的先把那个鸡头吃了。又过一天,我们按照昨天买饭的流程又成功打到了鸡头,因为早有心里暗示而且昨天的鸡头已经解馋,所以今天我没有想着吃鸡头。但是菜都快吃完了,蔷蔷也没去吃那个鸡头。
我很奇怪:“你怎么不吃鸡头呀?”
“我不喜欢吃鸡头,还是你吃吧!”
“怎么还有人不喜欢吃鸡头啊!?”
我的潜台词是即使平时不爱吃鸡头,现在一个月都很难见到荤腥,每天的学习任务又那么重,肚子肯定一点油水也没有了,能有个鸡头补充补充能量也不错了。
“还是你吃吧。”
她态度的很坚决,像是思考了很久,然后下了一个生死决定一样。我有点摸不着头脑。
接下来的几次,我每次吃鸡头的时候心里都有一些不舒服,完全没有第一次吃鸡头那么香了。
突然有一次,蔷蔷第一筷就把鸡头夹走吃了。我震惊了,心里翻江倒海。一顿饭下来,我们都没有说话。我替蔷蔷感到委屈,同时认为自己太自私了,心想接下来所有的鸡头一定都给蔷蔷吃。但是天公不作美,从那天之后那对买菜的老夫妇再也没有卖过鸡头,一直到高中毕业,我都没能再买到鸡头给蔷蔷吃。我愧疚的心一直没有得到弥补。如果时光可以倒流,在蔷蔷不吃鸡头的时候,我肯定也不会去吃。可惜,时光不能倒流,留下的只是一颗内疚的心。
高考后,我们就分开了,联系也慢慢变少了。大学毕业后,她告诉我她妈妈在老家给她找了一个婆家,让她赶紧回家嫁人,这样她妈妈就能拿到一笔订婚的钱。她似乎不太愿意,但还是嫁了。后来她生了一男一女,都很漂亮,像她一样大眼睛双眼皮,圆脸蛋儿,身上肉肉的,可爱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