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爷爷过来找我了,所有人的目光都汇集到他身上。大家都很好奇,胡家是否又有一个子弟从事盗墓。爸爸走过去拦大爷爷,被大爷爷挥手打断了,他径直走到我面前,脸上没有笑容。
“兆阳啊,你也老大不小了,别老做让父母长辈担心的事儿,”大爷爷没有提下墓的好坏,只是像长辈一样的训诫我,“你说你这次要是有什么好歹,我哪有脸去见你二太爷爷啊。”
说着,他又拉起我的手,我可以清楚感受到他手掌和手指上的老茧。“你也是我们老胡家的秀才后生,好好读书,老祖宗脸上也有光。你爸你姑妈都是老师,拿笔杆子吃饭是我们这些粗人羡慕不来的啊。”
然后是一些倒苦水的话。我急忙点头,逃开了啰嗦。没有想到大爷爷会有这样的表现,哪里像是名震鄂东的第二代山阴老尸啊。不过这似乎是他对我掏心窝子说的话,他现在板着脸转头去说教我爸妈了。
我妈?我妈来了?看来这次他们是真的急了。我妈是个服装店老板,一年有三百六十天守在店里,能让她到天堂寨来我突然很有成就感。
大小事了,我们这一大帮子人也该散了,山坡上停的轿车一辆辆盘旋而下。我和爸妈坐在姑爷的车上回家。我爷爷由于听从太爷爷的教诲不沾灰米,自力更生,多年来一直独自生活。所以我爸和姑妈都是从小读书勤奋,最后考上大学。
可这学费却掏空了家底,他们两个后来当了老师,也没能暴富,改变人生。姑妈要好些,姑爷是警职干部,工资算中产水平。我妈初中毕业,家里也穷,平常的收入只靠自己开的个体店。
我确实有这样的想法,读书有什么用,我如果上了路,干出些成绩来,胡家每年的流水不比我爸那死工资强多了?到时候我就是第三代山阴老尸,看你们还敢不敢看不起我。
我正想着,车已经下到了九资河镇上,我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潘政。我从万葬窟掉进沙洞之后,就和他分散了,没想到他先回来了。
潘政老家也在汤河,离我太姥姥的家不远,我爸认识他们一家。于是姑爷的车就停下了,我这才看清是有一个老妇人扯着他哭,我说他怎么还不回学校呢。
我爸和我都下车去看看发生了什么,潘政听见脚步声,回头看见是我,眼光中先是惊讶,然后是一丝忧伤。他对老妇人说了几句话,老妇人就赶快冲到我这儿来,含着泪嚎起沙哑的哭腔。
她很激动,双手用力握着我的手腕,两脚不停抖动,几乎要跪下。我爸赶快去扶她沾有污渍的瘦弱肩膀。几句话过后,加上潘政的解释,我大概清楚发生的事。
妇人是老牙子的妻子,她看见其他人都回来了,就问他们老牙子的去向,但老牙子的同伴怕妇人纠缠都说不知道,妇人多问几句他们就要打人。
潘政于心不忍说出了真相,还和妇人一起去盘囗等胡家的消息。潘政知道胡家一定不会不管我,那我有消息了,老牙子也会有下落。
结果他们看着那一辆辆黑色的轿车上山,又看着轿车下山,只听见我得救了,却没看见老牙子的身影。于是老妇人就明白了什么,开始和潘政哭诉,直到我的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