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倒霉,快到家门口居然爆胎了,老祖宗这是怪我香烧少了,好吧,这四个轮子先扔这里了。”
“走罗,回去给各位列祖列祖请罪去!”
游子龙涛对着蓝天白云喊了一声,咕咕咕地灌了几口水,背上背包向家走去,板寸头干净利落,发量尚未堪忧,很精神地立在头上像一坡密密麻麻的小草。走了一段沥青马路,开始踏上久违的青石板路,虽然有些热,但近家心悦,35岁的大男孩有些小雀跃。
远处的柴君山青山如黛,雄伟壮阔,听说红军曾从那里走过,听说山的另一边是瑶族聚居处,听说山里到处都是吸血水蛭,听说老一辈冬天想用上炭,必须走上一整天才能到达均山脚下.....但这一切龙滔从未亲自体验过。
“对了,阿飞说现在有路可以上山了,但必须要技术过硬车才开得上去,改明我要挑战一下。”
龙滔一边走一边想着接下来的计划和安排。“双抢”(特指夏季收早稻种晚稻,因为要赶时令,需抢收抢种)已收尾,到处都是新插的秧苗,但也有很多农田被主人遗弃了,便负气地想长啥就长啥,稗草、野菊花、毛草.....没有主人的打理反而更加热闹,更加有容乃大,只要能落地生根,所有的生物都是被接纳的。
龙滔两年前离婚了。前妻是大学里谈的富二代白富美,脾气爆,谈恋爱时风花雪月,激情无限,但真正一起生活时却总是刀光剑影、短兵相接。好在他们没有孩子,富二代也不缺钱,财产分割一人一半,婚离得干脆不拖沓。恢复自由后的龙滔在城里又折腾了两年,突然很向往李子柒的生活,话说他也有一手好厨艺。
“吱呀”,龙滔推开废弃已久的老房子。门前堆满了树叶,一股腐质物的气息迎面而来,再往里南边的晒谷坪上,散落了一些柚子叶,因为浇了水泥,倒还算干爽利落。东边的院子却是另一个世界,乌泡子和苍耳在这里肆意生长,灌木和藤蔓交加缠绕,虫子蝇子上钻下跳,没有“装备”是不敢近身的。进屋的大门前那口压水井还在,它依偎在墙角,背靠着斑驳的墙砖,墙砖红的红,褐的褐,黑的黑,粗糙而深沉。整个院子静谧安详,早已物是人非,这里已十几年没住过人了,井边的柚子树上挂着一个秋千,随风轻摆。
这秋千其实也就是一根粗绳,时间从绳上穿过,已经看不到它原来的颜色。小时候龙涛也是这样爱把绳子套在树上,再做一个稻草软垫固定在底部,一个可以让人飞起来的秋千就做好了。自家这个废弃的小院估计曾是孩子们的一个小据点。
龙滔的小时候也有很多小据点,他跟他曾经的那群小伙伴,每天总在固定的时间固定的据点碰头,再挨个把别的据点玩个轮回,弹玻璃弹、跳草垛、爬树翻墙,童年还真是无所畏惧,无所不能。恍惚中,她看到一个小女孩,站在高高的草垛上,充满信任地望着他:“龙滔哥,万一我没站稳,你可要扶我一把”,龙飞没有回答却诡异地大喊一声:“恐怖老奶奶来了。”
接着就听见“嘭”的一声,小女孩楠楠结结实实地摔得眼冒金星屁股开花,而龙滔早已跑得没有踪影。
“滔哥哥,你坏,不但不保护我,还吓我,我要向常伯告状。”小姑娘边哭边喊。
“嘭”,一个不知从哪来的球砸在了龙滔的头上,把他从回忆的思绪拉回现实。他下意识地越过篱笆望外。“吱呀”,一个身着网球服的小姑娘走了进来,大概八九岁的样子,头发高高地扎起,编了一个辫子,大眼睛忽闪忽闪清澈见底,看起来有些眼熟。她很有礼貌地用普通话跟龙滔交流:“叔叔,这个足球是我的,不好意,刚才一脚踢猛了。”
“没事,给你,你是谁家的孩子呀?”
“我外婆家在那边,我妈妈是楠楠,她说这是龙滔家的房子,你是滔叔叔吗?你家的院子可真乱。”
这个乱字说得实事求是,但龙滔不想在小姑娘心里留下坏印象,刚想辩解,却看到一个跟小姑娘同款网球服和同款发辫的女人也走了进来:
“小琼,球找到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