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
——我读《冬牧场》
冬窝子,那么远
所谓“冬窝子”,不是指具体的某一个地方,而是游牧民族所有的冬季放牧区。在广阔的戈壁,在无垠的沙漠,冬窝子无处不在。进入冬窝子的牧民们,在大地起伏之处寻找最合适的背风处的洼陷地,挖一个一两米深的坑,在坑上搭上木头,铺上干草,再修一条倾斜的通道通向坑里,装上简陋的木门,便成了冬天的房子:地窝子。
在北风呼啸,冻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脸像被揍过一拳一拳似的疼;雪厚到一米多,刚扫出一条路来,转眼又被封上了,冷到无法形容,扫雪是恨恨的,可雪又是唯一的水,是必须的爱。
但是最恶劣的环境下,却生长着坚韧、积极、乐观、向上的心灵,而且深深地、多次地打动着我。所以,生命啊,远比我们所看到的、所听到的、所了解到的更结实、更顽强。
荒野,那么远
海明威在《老人与海》中说,你尽可以消灭我,就是打不败我。
哪怕只是出去放个羊,也会花很长时间把靴子擦得锃亮。认真、庄重、有尊严地活着,哪怕是出个门,也要好好地一个脸梳妆打扮一番,即使在这样的荒野中,也一点都不将就。
加玛,一个十九岁姑娘,漂亮、聪明又能干。一米七的个子,颀长苗条,行动轻盈,肤色很白,眉毛很淡,脸颊上有漂亮的红晕,头发柔顺又明亮。初一没读完,已经辍学放羊五年。可虽然离开学校五年了,却依然能大段大段地背诵当年的课文,还会做广播体操,还经常温习学校里的一切生活。
哈萨克有句谚语——姑娘是家里的客人。可是这个客人却是家里主要的支柱,姐姐读书,弟弟读书,妹妹读书,排行老二的她只能选择和爸爸徒步放羊,踽踽在茫茫大雪中,奔波再茫茫草原上。与青春为伴的是沙漠戈壁、森林草原、成群的牛羊……
有时候,太懂事也会成为一种负担,加玛的懂事看着就让我心疼。
可是,从她讨论姐姐、弟弟妹妹的话语中,从清晨的赖床、钻进爸妈的被窝中,从她那因为外出寻找马儿而冻僵的脸,看出她是多么爱这个家,爱她的家人,至少是心满意足地幸福着当下触手可及的幸福。
是的,人之所以能够感到“幸福”,不是因为生活得多么舒适,而是因为生活得很有希望。
宁静,那么远
太阳未出时,全世界都像一个梦,唯有月亮是真实的;太阳出来后,全世界都真实了,唯有月亮像一个梦。
定居对游牧民族来说,是迟早的事情,那对于这个民族来说,是得到还是失去呢?
我不知道。
“羊的个子太矮,难免目光短浅。当羊群整体移动时,中间的羊永远也搞不清状况,只知跟着瞎走。只有走在边缘的羊才能看清周遭形势。尽管如此,边缘的羊还是边走边想方设法往羊群深处挤。大家都愿意盲从,好像世上最安全的事就是让自己消失在 “多数”之中。
只有山羊胆子大,永远走在最前面。作为领头羊,转场路上,在通过悬空的吊桥或狭窄的悬崖路面时,只要把山羊赶过去了,绵羊们无论多么害怕,也会低头慢慢跟上。”
对了,我就是那只羊,是绵羊,不是山羊。生活中,我多数是处于配角的状态,忍耐又沉默。虽然草原上的绵羊最贵能卖到一千块一只,山羊能卖到五六百,虽然我是绵羊,但是绝对不是卖得最贵的那只绵羊。
就像娟姨说的,我这人,啥都怕,就是不怕闲。“闲”这个东西,真是再多也不够用。
宁静也是为了致远,所有一切已经消失的,正在消失的,即将消失的,就消失吧,生活的车轮永远滚滚向前,苦难永远都在,感动永远都在,希望也永远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