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头脑仍有些隐隐作痛;刺目的阳光已照在了阳台上,渐渐地转移到了室友的床位上,靠窗户的下层左右床铺上已然空空如也。
还有三位室友也正在收拾着一些必须的物品,他们看着我醒来,转过头来问道:“你买的啥时候车票啊?”
我旋开被子答道:“我今天还有点事情要办,买的明早车票。正好我能把你们一个个送走。”看着昔日乱糟糟的地方,而今一下子干净起来,感觉有点难受。
他们笑着说道:“毕业证和学位证都拿到手了,这地方还有什么留恋的,外面的繁华世界可比这儿好多了……”,他们边说边收拾着。
我没有吱声,穿好衣服,拿了一块毛巾去了洗手间,拧开水龙头,冰冷的水流捧在脸上,感觉清醒了许多,这时我看到了洗手间角落里堆满了各种垃圾,毕业生的东西能卖的都卖了,卖不了的就都仍在了这儿。
书籍,陪伴了我们四年的书籍,而今杂七杂八地堆在那儿,它们的价值仿佛已被榨干了似的,皱角处我们书写着密密麻麻文字,那都是曾经的事情,此刻它们就像是一位被遗弃的老人,再也没有人来看一眼。
回到宿舍,室友们已然打包好了,几个编织袋堆在地上,让我突然想起四年前刚来的时候,那时候我们也是这样,可是那时候的心情特别的舒畅、快乐,眼前却异常的沉重和悲伤。
我绕过编织袋说道:“你们这是不给这个地方留一点记忆的东西啊。”他们笑着答道:“留什么,下一届新生来了看到我们的这些东西都是垃圾,我们刚才把床头上贴的照片和写的文字都全部擦掉了,免得人家来了说我们。徐志摩先生不也说过:“轻轻的我走了,正如我轻轻地来,我轻轻地手,不带走一片云彩嘛!”我们把这儿美好的记忆留在彼此的心底就足够了!”
听着他们的回答,我点了点头。顺手从床头上拿下烟盒,给室友们都递了一根烟,点燃后说道:“是啊,人世间有些事情会成为云烟,但是我们在此共度的这四年的记忆却在我们彼此的心底都抹不去,这个地方以后没有了我们的气息,我们的心里有这个地方的气息就可以了。”我狠狠地吸了几口烟,说道。
那位个子高高,长得清瘦,带着一副高度近视镜的室友,看了看表说道:“不早了,我的走了,咱们以后网上联系啊!”
我们都没有说话,起身帮他拿好行李,走出了宿舍,来到了校外的公交站牌下,川流不息的车辆交叉而过,手表上的指针一圈一圈地飞转着,去火车站的公交车很快就来了。
我们几个拥抱告别,这时其它两个室友说道:“我们等会的班车,就不能送你了,不过你不是咱们宿舍离开的最后一个”,他们两个看了看我,然后笑着说道:“多愁善感的作家,你就带我们送他好了。”
我俩上了车,挥手之间,公交车已把我们拉开了很远很远,看着他们转身回校的情景,戴高度近视镜的室友跟我说道:“我走,你还能送我,明天你走,可就没人送你了。”他说着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抬头看着他,笑着说道:“没事,我能把你们一个个送走,我最后走,这是我的福分,这不挺好嘛!”
戴高度近视镜的室友沉默了一会儿问道:“你在这儿已找到了一份好工作,为什么要辞职回老家那边去啊,现在在哪儿都不是工作啊!像我是家里给我找了一份稳定的工作,要不然我也就在这边找工作了,这地方夏天不热,冬天虽然冷,但是屋里暖气热,比我们南方好多了。”
看着室友,我说道:“我爹娘都六十多岁了,他们希望我工作的地方离家里近些,再说了在这边总不是我一生的归宿啊!”
朋友点了点头说道:“你说的也是,爸妈供咱们上大学挺不容易的,咱们虽然一时挣不了大钱孝敬爹娘,但是离家近些,总能多回家几趟看看他们,我爸妈还年轻些,不像你父母都六十多岁了,你做出的这个选择,我能理解。”
我点了点头,然后问道:“你家里给你找了一份什么稳定的工作啊?与咱们学得专业有关联吗?”
朋友看着我说道:“跟咱们学的专业一点关系也没有;我爸妈在城里做生意,今年年初,我爸妈就托关系给我找工作了,这两天给我来电话,一切都办妥了,我这样急着回去,就是急着去报到上班呢。”
我笑着说道:“现在舒适并且稳定的工作真不好找啊,你家里既然给你找好了,你就回去好好工作啊!朋友在这儿向祝福你了。”
朋友看着我说道:“两年前那时的我,想等我毕业了一定要先去大千世界闯一闯,今年看见很多同学找工作都那么辛苦艰难还找不到称心的工作,我就有些退却了,现在我爸妈花了几十万给我找好了一份舒适安逸的工作,你说我现在如果放弃这样的好工作,那我不是成了傻子啊!那时候很羡慕你,一直坚持自己的梦想,但是眼前面对现实的时候,我感觉选择,还是需要多方面权衡利弊的。”
我笑着说道:“我一个农村来的学生,一无所有,有什么好羡慕的,再说我也感觉到了,搞文字创作不能把它当成赚钱的工具,一旦这样,写出来的文字就没有什么深度了;就退一步想,即便我去写那些迎合当下的文字,也赚不了几个钱,因为我骨子里天生就没有那方面的东西。”
朋友笑了笑说道:“咱们导师曾说过:文字创作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但是我们每个人来到这个世上,首先的保证生存,只有生存下去,才能坚持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我曾经也热衷过写作,但四年来看着你艰辛奋斗却没有什么进展的过程,我决定还是放弃了,我现在听从我爸妈的意思,我感觉我这一步应该是走入社会最正确的方式了,你说对不对?”
我透过窗外看着公交车渐渐驶入火车站,叹了一口气说道:“你说的也对,可是每个人追求的总有些不同,我这个人就感觉自己一根筋,转不过这弯来……”
朋友认真地跟我说道:“好好想想吧!你家里情况不好,如果你一直坚持自己的梦想,可能会潦倒一生的;就劈开你不说,你爸妈都老了,你总的让你爸妈享受几天清闲的日子吧!”
公交车停靠站了,我俩拎着包下了车,挤进了熙熙攘攘的人群众,一下子把我刚才想说的话全给冲淡了。
把朋友送上远去的列车,过了好久,走出了车站,乘上公交回了学校。学校依然热闹非凡,此刻我却成了一位过客,这里已没有了我的朋友,突然之间,我感觉孤单起来。
回到宿舍,空空的屋子里,只有我的床铺上还是依旧,这时候打扫楼道的阿姨走进来问道:“你啥时候离校啊!学校规定,你们毕业生最迟明天离开。”
我转头看了一眼说道:“明天早晨。”打扫楼道的阿姨哦了一声然后说道:“这个宿舍你是最后一个走的,走的时候把宿舍打扫干净。”
我诺诺地答应了一声,打扫楼道的阿姨出去了,我关上的门,一个人坐在下铺的床板上,此刻没有了熟悉的笑声,没有了昔日玩游戏的声响,没有了一起抢碗泡方便面的情景,突然感觉这个屋子空荡荡的,大的有些让我害怕起来。
吃过午饭,我在校园里转悠了一下午,四年里没有多看几眼的地方,我都去那儿驻足片刻:听着树叶沙沙的声响,听着喷泉哗哗的水声,看着路两旁的茂盛的草地,我的心一下子沉浸在了这些美好的事物上。
淡淡的月光,又把整个校园笼罩在了朦胧的幻境中,此刻站在宿舍的窗前,看着窗外那一颗颗树木,一根根绿草,一盏盏路灯,一条条小路,感觉特别的亲切熟悉;看着看着,又仿佛这一些事物突然模糊陌生起来,好像它们从来都是这样,在我们刚来时就这样,在我们离开时也是这样。
整个楼层暗暗的,想是学校为了安全,把我们已离校的毕业生住宿的这一层的灯给停了。我四处搜索终于找到一截年初给室友过生日剩下的蜡烛,点了起来。
幽黄的灯光,照亮了此时一个人呆的屋子,我起身,抚摸过每个床栏杆后,回到自己的床位上躺了下来。
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几个月前,室友们跟我说的:天下哪有不散的宴席,是啊!人生本来就是这样,分分合合,聚聚散散……
想着想着睡着了,待手机铃声响的时候,我猛然醒来,忙收拾行李。待一切都收拾妥当后,窗外微微露出了一些亮光。我看了看表,还不到六点,就又在宿舍里细看了起来。
一个人,拎着行李,走在熟悉的校园路上,脚步不知怎么也加不快,走着走着就慢了,有时候甚至停了下来。
昨日送朋友到了火车站,和朋友还有说有笑,此刻自己到了火车站,突然感觉不到一丝的高兴和快乐。朋友曾多次说我多愁善感,难道我……我狠劲地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然后加快脚步向列车候车室走去。
一趟一趟的列车驶来、载来一群人,一趟一趟的列车离去、载去一群人,待到检票上车的时刻,我心里头蓦然升起一个这样可怕的念头:这辈子我可能再也不会来到这儿了。
想着,头不由自主向外望去,来来往往的旅客挡住了我的视线;南下的列车徐徐启动了,我回头望着熟悉的地方和那些忙碌的身影,想到自己也是跟他们一样:从人生的一个驿站出发,到人生的下一个驿站口去继续奔波……
(从即日起,将持续更新作家今思雨授权的原创小说《拼居日记》)
作者简介
今思雨:原名牛国君,系山西省作家协会会员,世界华文作家联合会会员、洮南市诗词楹联家协会会员、一起写网驻站作家,综合创作型作家。毕业于黑龙江大学,原籍山西岚县王狮村,现居太原。
诗集《爱在路上》;散文集《人生滋味千千结》;农村爱情小说《村夜风声》;校园言情小说《邪恶爱上幸福》;历史言情小说《秦绝桃花源》;忠义武侠小说《忠烈苍颜绝》;长篇抗战小说《风云黄土魂》;中篇职场情感小说《拼居日记》;农村改革小说《福河残梦》;都市言情小说《爱战情城》(已出版);亲情类长篇小说《母性岸上》(已出版);创办电子期刊《想象写作文学之苑》12期,多次被评为“特优”期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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