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承认,我有点标题党。
遇到《无理时代》纯属偶然,缘于某群发起的3P拼书行动让我拿到免费电子版。虽然免费3P拼书是主要动机,但我确实被腰封上的文案吸引到了。
在一个没有道理可讲的时代
“一定要出人头地啊,出人头地。”
这句话像魔咒一样,让五个毫不相干的男男女女命运交错。
开篇,书中的主角被略带丧气属性的孤独包围着,一出场就奠定了《无理时代》的基调,在这个阴冷难耐的冬天,梦野一定会发生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于是,我揣着某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态,一头扎进《无理时代》中,心中充满了莫名的期待。
作为一部长篇小说,《无理时代》的文笔相当流畅,读起来几乎没有长篇的繁复感,每个人物的故事在梦野这个略显狭小的舞台交替上演,人物关系也相当简练清晰,总体阅读感受像是在看一部剧情流畅的日剧,叫人欲罢不能。
说起本书的作者奥田英朗,请恕我孤陋寡闻。
在此之前,我对于日本文学的认识仅限于村上春树和东野圭吾,最早的接触,可能要追溯到小学五年级时,在家里偶然发现的一本很HBO的日式犯罪小说,因为看不懂,所以也没留下什么具体印象。
纯个人感受,读《1Q84》,我无法在村上春树构建的幻想和现实世界之间自由往返,有挣扎有沮丧,但坚持之后却多有回味,我会想再多读几遍。读东野圭吾,则会上瘾,会被精巧细致的推理设计,老辣成熟的文笔深深吸引,我甚至有过追读系列作品的燥热经历。
《无理时代》却让我相见恨晚。
梦野标志性的十字路口像一个巨大的漩涡,将活着的、死去的和即将死去的人们卷入其中互相碰撞,瞬间释放出压抑许久的情绪,恐惧、绝望、无助、悔恨、茫然和愤怒,五颜六色,光彩夺目,似一簇回光,返照在梦野阴郁死寂的天空上。
*** 友则篇 ***
相原友则是一名普通的公务员,有点文化无甚背景,离异之后独居,每天的工作就是和低保户打交道,也包括那些想成为低保户的人。本来,他的生活和工作毫无精彩可言,千篇一律的审批程序,千篇一律等待吃低保的面孔,友则就像行政系统中一枚不起眼的零件,机械地随同机器一起转动,他甚至从心底就瞧不上这份工作,总盼着过了年头能调回县里,离开梦野这个聊胜于无的僻壤之地。(日本的行政划区县比市大,县级划区类似我们的省。)
政府一轮财政紧缩的政策,连带着友则所在的社会福利科,产生了微妙的蝴蝶效应。
要说之前的工作,大抵走走程序,既不严格也不细致,对待所谓社会底层人民的低保申请,有时会睁一眼闭一眼就这么过了,简单高效,皆大欢喜。就算看到某些低保户过着猪一般的日子 ,友则最多在心里抱怨两句而已。
现在可好,核实低保户,查证骗保人,收紧低保通过率,福利科开始矫枉过正,身处一线的友则不得不开始直面人性。于是,工作突然变得复杂起来,人们的关系也变得紧张和麻烦,这些都给友则带来前所未有的烦躁和压力。
一次偶然的经历,友则去弹子店门口蹲点收集证据,在空旷的停车场,一个红衣女子无意间闯进友则的相机镜头里,不知不觉唤醒了友则体内的情欲。于是,在烦躁和情欲的双重作用下,身处无理时代的友则,开始用旷工的方式给自己的生活强行加戏,精彩却不期而遇。
不过,相原友则怎么也料想不到,他的工作竟会将他至于危险的境地。
友则的噩梦才刚刚开始。
*** 史惠篇 ***
久保史惠的理想是去东京上大学,因为她对梦野的轻蔑比友则过之。但真实原因,是史惠心中对梦野未来的焦虑,甚至恐惧。
在史惠眼里,梦野就是一个没前途没品味的乡下地方,如果不考大学,就地就业,还特么不一定能找个像样的固定工作。相比之下,她不过去东京游玩过几次,就彻底被东京的繁华征服了,打心眼里要跟梦野划清界限,想着去东京上大学那似锦的前程,是她努力升学的唯一动力。
她不贪玩,不社会,甚至有暗生情愫的心仪对象,也不谈情不说爱。史惠就是一个单纯到普通的高二女生,至少她自认为是。
可问题在于,有人不这么认为。
在亲眼目睹本地高中帮派与巴西帮的械斗之后,史惠又幸运地目睹了车站捅人事件。真特么是个不讲理的时代,人们只会用暴力解决问题?这些足够让史惠对梦野年轻人的现状恐惧一阵子了,她加快了努力升学的步伐。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证明之前的恐惧只能算是惊吓。当史惠结束补习班的学习,独自走在回家的路上时,她被一个毫不相干的男人袭击了。男人将她扔进后备箱里,扬长而去。
久保史惠被真正的恐惧裹挟着,开启地狱之旅。
*** 裕也篇 ***
加藤裕也是一束光,走到哪里哪里亮,这个自带阳光属性的大男孩,我几乎发自内心的喜欢他。
他有城府,但点到为止,有上进心,但不偏执,为人开朗讲义气,但从不乱来,偶尔还会冒出那么一点可爱的正义感。而且,当他的低保户前妻,为了继续享受低保待遇,把儿子毫无顾忌地丢给裕也时,他几乎立刻承担起父亲的责任,虽然这份当爹的责任他几年前就该履行。
裕也曾经是本地不可一世的飞车党干部,跟着大哥们从良后,做着一份上门推销的工作,对象专挑独居的孤寡老人,利用他们的无知和恐慌,高价推销中看不中用的断电保护器。按理说这就是诈骗,可本地的警察老爷们总是爱搭不理,除非有人报警或投诉。
裕也似乎挺享受工作,推销业绩水涨船高,而且很少被揭穿,即使遇到特别情况,比如偶遇老人不会上当的家人,却也能从容退场。在公司里,裕也有一位大哥似得前辈,两人十分投机,颇似知己。时间一长,裕也受到前辈的影响,加上工作本身带给他不菲的收入,让裕也有了自己的奋斗目标,再努力努力,当上公司的干部,然后攒钱盖房。
谁知,就在一切都朝着好的方面发展时,裕也的前辈拖着一具尸体找上了他。
加藤裕也陷入两难的困境,理性之光忽暗忽明。
*** 妙子篇 ***
堀部妙子四十八岁,自己的孩子都已长大成人,三年前,她和丈夫协议离婚,从此过起无牵无挂的单身日子。
妙子是一名超市外聘的保安,工作日里乔装成顾客在超市里四处巡视。抓小偷是妙子的第一要务,而她早有一套行之有效的方法来对付这些人。遇到百般抵赖的,妙子和超市经理,以及搭档三人,总能让当事人低头认罪。先来一轮道德审判,再来一轮法律威胁,每到此刻,妙子站在道德制高点上的心境会因人而异,偶尔会有同情,不过更多的还是成就感。
工作之余的妙子是本地某宗教组织成员,她几乎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进去,因为信仰是她的避风港,她把自己非理性的情绪都压在这份信仰之下,放弃欲望,逃避痛苦,以换取来世的幸福。
妙子没有幸免于无理时代对她的嘲弄。源于工作中对当事人的同情,妙子帮助了一位单亲妈妈,却招来另一个宗教组织的怨恨。妙子成为怨恨的牺牲品,被对方陷害惨遭解雇。
失业的妙子起初并没有被现状打倒,她还有信仰,还有可期待的来世幸福。
没过多久,妙子的生活还是被彻底打乱了,因为母亲的赡养问题,妙子不得不面对经济窘迫的现实。所谓的了无牵挂不过是自欺欺人的安慰罢了。
妙子终于决定去面对现世的痛苦,但留给她的时间貌似不多了。
*** 顺一篇 ***
山本顺一是梦野的市议员,本地某基建公司董事长,妥妥的社会精英人士。最近市里有个废料处理厂的工程项目,建设用地原本是顺一公司名下的土地,顺一使了些手段,一出两进大赚一笔。顺一甚至规划了自己的政治仕途,打算在梦野市议会历练之后进军县议会。
可好事多磨,偏偏有个市民组织发现了顺一与承包公司的利害关系,以此为契机抗议市里新批的工程会污染环境,甚至冲进顺一的事务所当面质问,给他添堵,随成顺一心头大患。
不过,打一开始,顺一就树错了敌人。他在本市的政治对手,与他父亲同属一辈的退休议员,利用此事打他一个措手不及。前有老朽要挟,后有市民逼宫,顺一还要安抚俩有前科的黑道兄弟,苦口婆心地告诫他俩不要轻举妄动,时代不同了,大家要讲理。
时代确实不同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道理,你跟谁讲理,谁跟你讲理?
顺一逐渐失去对事态发展的控制。哪怕他有百万个不情愿,他还是成了兄弟俩的帮凶。
因为,他从来都不是无辜的那一个。
《无理时代》的五位男女主角的命运,以多线方式被交替讲述。他们的故事看似离自己很远,又感觉就在身边。他们每个人的烦恼、痛苦、孤独和艰难,都在提醒我这就是生活,无理的荒谬无处不在,你无法成为一个局外人。
其实,他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挣扎,但没有扭曲,纠结,但没有放弃,痛苦,但没有逃避。
写到这里,我仿佛已穿越到书中的无理时代,在梦野依旧阴郁灰冷的天空下,与他们一起站在十字路口,迎着冬天的冷风,向着各自选择的方向迈出重生的步履。
我希望他们重生之后,能够在这个无理时代,继续勇敢坚强的走下去。
生活从未抛弃我们,只需我们能直面痛苦,勇往直前。
这是我当下的心境,愿与君共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