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畔之乡(一)
我原先是厌恶这个依山傍水的地方,我祖父那代搬过来的,它叫桥头,听名字就知道不是有河就是有湖。但是山很高,冬天湖风一吹,就是抵不住的魔法攻击——湿冷了,我母亲生长在山的外面,很温暖的地方,嫁进山里面头几年年年脸上生冻疮,有了山里人的特色,双颊泛红,也就是“高山红”,河边人以前大概是瞧不起“山里人的”,挨着长江边住的总归见过些“世面”。
我不喜欢它,至少几年前是这样,水库没修好,高山移民没有搬迁前,它 就是一个青石板的小镇,一般新一半旧,我家就在旧的那一半,家的后面就是一条小河。家是木制房,很大,中间有很大一个天窗,但年久失修,雨下起来,从前房到后院就有了一段必经的风雨之路。楼有两层,房间还有几间,大概从前还是很阔绰的,后来就只剩下了湿霉味道,某天房梁上突然挂上了一张蛇皮,只有湿霉的地方才会出现蛇。
我大概是六年级下册搬过来的,那时新镇已建成,小河成了大湖,新房也就成了事实上的湖景房。然而小镇地势更高,冬天的湖风更有劲,我也生了冻疮,长在手上,更觉母亲之不易。读中学虽然一直在县城,然中学背后就是一条河,河风虽不那么强势,但湿气却是依然。我暗自猜想我的体质一直不太好,总归跟长身体的年龄阶段一直生活在湿气重的地方有关,大概跟古人讥讽的“南人不壮,多卑湿之徒”相通。
我还是喜欢称它为“湖畔之乡”,因为湖总是很阔气的,至少水面宽广,而称为河尤其是不知名的在重庆莫名觉得有些小家子气,虽然河的学名叫"龙河"——长江二级支流,但因为它只是源头在这,它的前身那条家背后的小河其实真的很小巧。为啥小巧,总归有优点,河水清澈见底,长着一种奇特的鱼,两只眼睛长在一侧,我以为叫比目鱼,搜了下原来叫舌鳎鱼,家乡人叫巴岩(ai)儿,总离不了“巴”字,要是现在还有也能靠它发家致富了。小河很小,很浅,我记得我和老姐还在里面摸过鱼,游过泳,其实也叫不上游泳,反正也淹不了,前爪并后爪地挥舞 ,总有些像游泳,但也是迄今为止我唯一算得上游泳的经历了。
谈到老姐,在老桥头我记得最清的就是一起去桥头小学捡废铁卖,其实那是一个出乎地大的小学,人数并不多,但占地很大,礼堂也很大,而且是老式的砖木制,甚至有些民国范,总归从这所小学可以看出桥头以前的地位,管好几个乡镇,甚至叫“桥头国”,其实就是一群土匪霸占着着,县长也管不了,直到解放时来了一两营才消灭了。烈士陵园也搬迁了,每到清明小学还组织去扫墓,而镇民却只是口口相谈土匪和“桥头国”的辉煌。
老桥头小学离我家很近,蹦蹦跳跳几步就下来到我家了,其实下来的路中间还有一户人家,就是一独栋木房,旁边有一红枣树,但我印象中结的一直是青枣,总没有见它红的时候,大概是还没成熟的时候就被像我和我姐这样的小孩子打光了。木房总是紧闭着,听说住着一位老人家,听说是搬走了,或者其实是老了不大爱出门,见不得淘气的小孩。(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