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故事从接到一个陌生电话开始。
2018年大年初二晚上，从亲戚家拜年吃过晚饭回家后，我正在刷牙的时候手机响起来了。
我一看是个陌生号码，马上按了接听键。
电话那头说知道我是谁吗？
我说不知道，你是谁呀？
我是美美妈妈，你在家吗？
在家呢！怎么突然打电话给我？
你没事的话现在过来我家玩呗！小北在我家，你们年轻人难得聚聚一起聊聊天。来不来？
我说刷完牙就过来。
小北就是我现在法律关系上的老公，美美妈妈是他婶婶。
接到陌生电话我并不意外，但美美妈妈打来的真的特别意外，她想撮合她侄子和我更是意外中的意外。
我们都是同村人，我到我老公家走路五分钟都绰绰有余。
两家虽然很近，但他年长我三岁，所以我们过去的二十多年没有什么交集。
仅仅在我上初中他上高中的那两三年暑假跟美美还有其他小伙伴放过几回牛。
除此之外，我想除了他知道村上有我这么个人应该没有任何印象和更多的了解了。
我们都长年在外面上学和工作，在家的时间本来就少，刚好都在家的日子更是屈指可数。
我之所以爽快地答应赴约，是源于放牛的时候对他印象挺好，说得俗气点就是有好感。
那时候他长得白白净净，不怎么说话，给人一种酷酷的感觉。当然也许仅仅是我个人有这种感觉而已吧！
到了客厅发现他妈也在，我有些不好意思。明眼人都会认为我去了证明我是有意思才肯的。
虽然我有意，但不想被他妈看穿。
原本以为是他婶婶在牵线，实际上真正的幕后策划是他妈。当然这个也是在后来从邻居闲聊那听来的。
他妈直接开门见山的问我有没有谈男朋友。
听到我说没有之后，马上接话说，觉得我家小北怎么样？你要愿意的话跟他一起去上海工作，他在上面买了房子家具置办得也差不多了。你要觉得我们这些人碍眼，你们两个要不要去外面走走说说话？
坦白说听到他妈这番颇有诚意的话，我一下子懵圈了。
基于多年前的好感，别人也正好有意就实属难得了。现在别人还在上海这样的一线城市扎根买房的情况下，对我这个深漂几年一无所有的女孩子抛出橄榄枝，我怎能不喜出望外？
我极力掩饰着内心的波动，表现得云淡风轻，不知道说什么好，干脆一言不发。
美美妈妈提议转移阵地去我老公家坐坐，被我老公拒绝了。
他说不早了，我还是送她回家吧！
我暗暗佩服他的机灵，这样一来，既给了在场的人一个交代，又达到了独处的目的。更重要的是，这代表了一种心照不宣的有戏。
路上聊了什么我已经不记得了，只记得到家了他加了我微信通过后，基本上除了睡觉，我们就一直在聊微信。
我们聊工作，聊生活，聊感情，后来发展到聊性。
聊微信的第三天，我说要去县城办港澳通行证。他说反正也没事我陪你一起去吧！
那天很冷，我们聊了一路，可能太投入，以至于忽略了冷空气。
排队拿单子他都很积极，因为去晚了人很多，只能等下午了。
到了饭点他问我想吃什么，我说都可以，你想吃什么？于是他就带我去了家汉堡店，征求我的意见点了两份套餐。
我觉得他陪我来办护照，应该我请客的，但他坚持买单，不让店员收我的钱。他把自己觉得好吃的通通递给我，叫我多吃点。
就这样，彼此感情日渐升温，不知道从哪刻开始，我们的聊天不再含蓄了，打情骂俏一切都顺理成章。
偶尔去他家玩，每次他妈都会问我们打算什么时候订婚，年后都要上班早点办好才好一起出去上班。
我思来想去觉得说的也没错，考虑到出去后两人再回来一趟办这事费时又费力，花这时间和钱不如两人到时候一起去旅游。这样想来趁着现在在家办很省事，就答应下来了。
现在想来就是因为我的图一时省事，为此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初八本该我妈返深圳上班的日子，我说想把婚定了，于是我妈临时推迟了一天去公司。
订婚办得很仓促，没有谈礼金，想着等办酒的时候再定。
订婚宴席上我们两人被猛灌酒，尤其是他，看着随时都要吐出来了。
尽管如此，他还是毫不犹豫一杯杯把我的全喝了。
到最后我喝了三杯左右，他估计三瓶都不止吧！中途去了两次洗手间，我猜肯定吐了。
散席后他回来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给我发了条信息：醉了，我得先睡一觉，不能陪你聊天啦！
我马上回了句，你没事吧！
五分钟都没有任何回应，我心急如焚，担心他会不会有事，一路小跑到他家。
他妈妈见我来了和颜悦色地说，他在二楼睡觉！
我尴尬的点点头说，那我上去看看他。
推开门看到他不省人事的样子，外套鞋子都没拖，直接躺尸一样趴在床上。
面对这般场景，我不知道该干嘛！我想帮他把鞋子脱了睡得舒服点，我一个女孩子一声不吭这样做似乎不太合适。想叫醒他再做，又怕影响他休息。
正当我为难之际，他妈妈上来了。她估计猜出了我的心思，喊了一句，晓玲来看你了！
看来是真的喝大发了，一点反应都没有。
她妈跟我说要不你先回去吧！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醒来。
我不知所措地说，我等下看看没醒就回去。
她妈一边关门一边说，我在客厅有事喊我。
他妈一走我就开始后悔了，我为什么刚才要那样说，一个大姑娘都不脸红。
我意识到自己有点太没脸没皮的，想着下去跟他妈打声招呼就回去。刚开门就被叫住了，你就走啊！
我把门关上生气地说，你知道我在还不出声，你妈刚刚在，丢死人了。
我要出声了你更不好意思了，估计扭头就跑了。
我不知道接什么话，因为他说的一点也没错。
我故意转移话题说，你自己能动就脱了鞋子外套睡，不行我帮你。我得早点回去，不然回去爸妈问起我怎么说。
“都订婚了，有什么关系！”他迷迷糊糊地回应。
你是男人当然这么想。我一边脱鞋子一边回应，想着弄完快点走。
我说衣服你自己脱我回去了，他起身一下把我按倒在床上说，一起躺会，喝太多了真的很难受。
我立马心软起来了，一动不动陪他躺着。
接下来就跟电视剧里的狗血情节一模一样。
酒精点燃荷尔蒙，我对他而言就是一块香喷喷的蛋糕吧！怎能忍住不吃？
他吻我的嘴唇，虽然我心理包袱很重，怕传出去惹人说闲话，但身体是诚实的，它告诉我其实他对我来说也是一块有诱惑力的蛋糕。
初次试探尝到甜头怎能舍得不把蛋糕吃完？从我躺下的那一刻开始，我变成了他的醒酒药。
我没有拒绝他的亲吻，他热血沸腾，起身把门反锁接着就马上脱衣服。
蛋糕吃完后还想吃，他对我说，晚上别回去了。
我闻着蛋糕香，才忍不住也想偷吃。只是完全没有尝出蛋糕的味道。
相反，因为害怕被发现太紧张吃太急了，噎到了。不但不觉得美味，反而卡得嗓子难受。
我们穿好衣服下楼，他准备送我回家。他妈说今晚住这里呗！我去给你放洗澡水。
我感觉很荒唐，他妈对一个未过门的媳妇说这样的话。我老公说同样的话，我是理解的，毕竟那样的时刻。
当荷尔蒙散去恢复理智后，他还是会站在我的立场考虑。留一个既没有领证也没有给婚礼仪式的我过夜太不合适了，尤其是农村这种传统思想根深蒂固的环境。
从这次去他家后，他妈每次见到我都要抓住机会发挥她一贯的特长，趁热打铁催我跟他儿子领证。
一开始我只是笑笑不做声，后来次数多了我开始上心了。
但是时间仓促，我又像订婚一样，习惯性偷懒。如果现在不领证到时候回来太麻烦了。加上都已经发生关系了，领证也是迟早的事。
拿到证的那一刻，我不知道为什么开心不起来，相反隐隐有些不安。我在心里想，我真的就要跟这个男人过一辈子了？
我突然有种如梦初醒的感觉，我好像并没有多了解他。支撑我完成订婚和领证好像只是因为感觉好，一时头脑发热的行为。
领完证回去路上我暗示他不想太早怀孕，上次是破例。没有保护措施，自己是不会再冒险了。
他听完立马自觉去药店买了盒避孕套。
第二天我就去深圳了，一个礼拜的时间离职交接，处理好一切事务拖着一个密码箱迫不及待地奔赴上海。
到站了他告诉我他在安检口等我，让我自己买票出站。
我心里有点不悦，我觉得他应该买好票在离我最近的地方迎接我。
我转来转去，折腾了半天才见到了他。
跟我预想中重逢的样子差别很大，丝毫开心不起来。
他并没有发现我有什么不对劲，一路上开心地跟我说了很多话。作用很大，我立马把刚才迷路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到了他的新房子已经十一点多了，洗漱花了一个多小时。
他第二天要上班却没有先睡，我知道他想等我一起啪啪啪。
日子就这样不咸不淡的过了一个礼拜，本该准备投简历找工作了。但例假推迟了三四天，直觉告诉我很可能中标了。
跟他说了这事，他说哪里可能这么容易怀上，他同事备孕了一年都怀不上。
直到我买了试纸测了两条杠，他才激动地说，你没弄错吧？我说试纸还能骗人吗？
他急不可待地想把这个喜讯告诉他爸妈，让他们现在就开始操办好婚宴的事情。
他的反应让我挺意外的，我没想到他这么想要一个孩子。我跟他说等去医院检查再次确定了再说也不迟，他赞同。
拿到B超单，妇科门诊医生说，太吓人了，你卵巢上长了个十公分的囊肿，你都不知道吗？
我急切地回答，不知道，严重吗？半个小时后我忐忑不安地离开医院，回去的路上一直在想怎么跟他说这件事。
我发微信告诉他确实怀孕了，他很开心。但囊肿的事他完全没上心。
我无法置身事外，四处打听查资料想弄清楚到底有没有影响，医生的建议是去大医院挂专家号看看怎么说。
折腾了大半个月，为了安全起见最终决定做手术。怀孕受激素影响，囊肿半个月就长到二十公分。
不做手术隐患很大，怀孕期间随时可能扭转，而且也不能保证是不是会继续长。
正常人到了孕晚期肚子负荷都很大，现在还要额外加一个排球大小的肿块占据空间，想想都害怕。
一切噩梦从手术谈话后开始接踵而至。
在家里跟他商量做手术的时候，他还是好好的，大方的支付宝转账说给我交押金。
直到那天他签字同意手术，笔一放就一声不吭走了。
医生讲了很多风险，搞得好像我得了绝症似得。说囊肿的性质要拿出来化验才知道，如果是恶性的是要化疗的。
我自己也被吓到了，但还是尽力保持冷静。
我发微信给他，他说想静静，不敢想象以后的生活会怎么样。
手术当天他从公司过来，一言不发。面对他的沉默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麻药醒来后，疼痛难耐，我忍不住叫唤。他坐在床边背向我不闻不问，甚至第三天拔了尿管要下床活动，他也让我自己起来。
我心如刀绞般难受，问他怎么想的。他说等我恢复后再谈，现在不想说什么影响我心情。
我再三说没事的，现在说也一样。
他劝我拿掉孩子，说孩子承受不了麻药的刺激，他不能冒任何风险。
看到这行字，我瞬间崩溃，心如死灰，眼泪像喷泉一样止不住。
冷静了几个小时后我微信发了很多话，大概意思是两个人走到一起不容易，一辈子总会经历点大事，一起面对熬过去了就好。孩子在没有任何依据证明不好的情况下，怎么能轻易放弃呢？
这样的话反反复复说了多少遍我已经记不清了，他坚持一句话，他不敢赌。
从手术清醒到出院，我天天以泪洗面，身体和精神都极度脆弱。
我不知道用什么词再去说服他不要放弃我们的孩子。最后干脆豁出去了，我说拿了孩子就离婚吧！
他回复到，离吧！这样对大家都好。
我对他彻底失望透顶了！
可身体是我的，孩子实实在在长在我的肚子里，三个半月已经成型了。
为了留住孩子，无奈之下，我只好请主刀医生出面帮我开导他。
医生的话还是很管用的，虽然他不跟我说话，但终于没提拿掉孩子的事。
出院的时候还特意请假过来帮我拎东西，只是我想如果不是医生交代了，他应该不会来吧！所有的东西他都拿了，只顾自己一个人走。
我肚子伤口疼走不快，他很快就把我甩了几百米远。很可能是有意不想跟我走一块才特意加快速度吧！
一连整个孕期他都对我不闻不问，当空气一般存在。偶尔说话就是指责我家务不会做，不敢想象孩子生了我会带成什么样。甚至连吃块饼干不小心掉点碎渣也要大发脾气。
我妈说因为我手术的事，他们家原本总问什么时候办酒，后来就再也不吭声了。连端午节和中秋节的节礼都没送。
每次他妈见到我爸就愁眉苦脸地说，不知道我能不能生孩子摊上这样一件麻烦事。
他妈还到处跟邻居说我手术花了他儿子十几万，言下之意，花了那么多钱能省则省，还送什么节礼。实际上手术费回老家报销了只花了一千多块钱。
我把所有这些委屈都吞到肚子里去了，想着孩子生下来就好了。也许看到活蹦乱跳的孩子他会醒悟的。
女儿平安健康生下来了，他确实很喜欢，只是对我依然冷冰冰的。
我爸妈觉得孩子生下来好好的应该主动来我家商量办婚礼的事，可笑的是，他家压根没打算办。
他给出的理由，我的病情是定时炸弹随时有可能复发，办酒的话别人来恭喜他什么，既没有心情也没有精力去整这一套。
每次跟他妈提办酒的事，他妈就两手一摊，说不关她的事，婚姻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我们商量自己商量好。
回回用类似的话搪塞我还会加上一句，好好过日子不行，非得吵吵闹闹有意思吗？
我如梦初醒，无法再自欺欺人了。
毫无疑问，这个男人压根就对我没动过真感情。
对他来说，我只是一个合适的结婚对象。现在一遇到事，在他眼里就贬值了，马上就露出本性翻脸了。
他们一家人都是无赖，合谋跟我兜圈子。
什么都没要的情况下经历手术重创，十月怀胎给他生了一个健康可爱的女儿。然而提到办酒居然反问我他在婚姻里收益了什么？
当初刚上去那会他带我去珠宝店看首饰，我毫不在意，他也就没买。
我提拍婚纱照，他说他的领导条件那么好都觉得做这个浪费钱，人家都是情愿把钱拿去旅游。
事实上他也没带我去旅游过一次，尤其是手术后，基本上没有一起出过门，更别说一起去哪里玩。
生产那天他和他妈全然不顾我的死活，不肯签字剖腹产。
因为胎膜早破，胎儿个头大，骨盆窄等因素，加上吃不下睡不着，又困又饿还没力气的情况下，只能剖腹产。
他说没有女人生孩子不疼的，别人都可以承受为什么我不行。
我知道他们指望不上了，拼尽最后一丝力气，羊水流了大半肚子都憋了，还是生不出来。
最后助产师看不下去了，好说歹说他们才同意了签字剖腹产。
麻药一打仿佛到了天堂，那一刻，什么都懒得去想了。
他妈在医院逢人聊天就说我没出息，生个孩子都吃不了苦，硬是要剖腹产连累他们要多照顾几天。
说到照顾也只是人在而已，跟上次囊肿手术一样，下床活动也没人扶一下。水和吃的放桌子上，我自己拿水杯慢慢喝，一不小心就流脖子上了。
出院后月子餐，一日三餐都是两个荷包蛋泡米饭，连吃三天才换一个菜。不是为了女儿有奶吃，估计都懒得伺候吧！
所有的一切，悔不当初为时已晚。看到女儿天真无邪的笑容，愧疚不已。一个处处被嫌弃指责的母亲，实在没有信心能给女儿一个好的成长环境。
如果可以交换，我宁可一辈子单身也不要这般满目疮痍的婚姻，更不想无辜的小生命因为我的无能而很可能成为下一个我。
无论多么憋屈也无法离婚，因为离了无路可走。
娘家不会接纳一个离婚的女儿带着女儿，更加不用指望会有实质性的帮助。我既没房也没存款，带着女儿无法脱身工作。
所以我只能忍受这一切，起码能保障我和女儿有个落脚的地方。我身上掉下的肉，实在舍不得抛下女儿离婚。
只为了自己解脱，女儿跟谁都没有能力照顾好她，这是现实问题。
我只能选择隐忍，慢慢积蓄力量，他日能护女儿周全的时候，我必然毫无犹豫地扔了这个男人。
当日但凡慢一点领证，总有一天能看出端倪，也就不会所托非人。
可惜人生从来没有后悔药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