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宰予何多

          民国十九年(1930)七月十三日,上海《新闻报》图画附刊上刊载了一张兰溪绳武小学幼稚生游戏之一“小宰予何多?”的摄影作品,摄影者张少圯是当年的兰溪华美照相馆主人。

          1900年,张兰琴、张少圯姐弟俩在上海学习照相技术后回到兰溪,在青龙巷开办金衢地区第一家照相馆,开社会风气之先,1907年,华美照相馆开张。   

          上海《新闻报》是民国时期上海一家颇有影响力的民营报纸,发行量达四万之多。它的图画附刊收载了摄影师们获奖的作品,摄影已成为当时一种时髦的艺术创作。

            兰溪近代教育起步较早,祝裕隆家族的祝绍政于清光绪三十二年(1906)创立私立湘嵒两等小学堂;赵氏家族创办的著存小学;严氏家族的严以廉创立的兰溪绳武小学。绳武小学得名《诗大雅下武》:“昭兹来许,绳其祖武”,指继承祖先业迹。这一时期的小学创立于新旧交替,古典而启新。

            清初,兰溪唐彪著有《读书作文谱》、《父师善诱法》,合称《家塾教学法》。唐彪,字翼修,历任会稽,长兴,仁和训导,与当时大学士毛奇龄、仇兆鳌交往。唐彪注重学与问、疑与悟,及学生的个性、年龄特点,很有见地。《读书作文谱》教子弟八股制艺而取折衷法,肯定作文首要自出机杼,不废取用他人。现代美学家朱光潜的作文能力自称得益于八股训练,可见八股文并非没有优点。

            清代至民国,兰溪城乡私塾众多,根源深厚,和章懋、唐彪等名师宿儒、商界大宗族重视,都有直接或间接的关系,塾师也相对容易转型为新式教员。

          民国的儿童教育家陈鹤琴提倡“活教育”,以儿童为中心,美国杜威的教育思想在东方古老的中国也发生着变化,师道尊严,“往学不往教”由来已久,束缚了学生的自发创新。亚里士多德:吾爱吾师吾更爱真理,希望学生超越老师,教育才算成功。唐彪也遵循了前人“弟子不必不如师”,教学相长的观念。

          宰予是孔夫子弟子,字子我,春秋末期鲁国人,孔门十哲之一,嘉靖九年称为先贤从祀孔庙。宰予昼寝,受到了夫子生气的评语: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圬也。古人不敢午睡,怕招懒名,是作“昼寝”解。关于宰予昼寝,历史上梁武帝、韩愈、周亮工认为是画寝,宰予触碰了孔夫子的一生追求的礼制思想,才惹来了严苛的批评,这是一桩著名的文史公案。民国新式的教育,早上要有朝气,加之游戏、德日式训练,补充的休息时间便靠午睡,特别是夏季来临。康有为、梁启超等承续了“画寝”的观点,适应了时代要求。

            宰予是孔子一个喜欢提出疑问的学生。这张摄影作品以幼稚园的孩子们午睡为创作题材,以“小宰予何多?”为名。摄影者张少圯,其名似合张良和圯上老人的故事,张良三进履取得了圯上老人“孺子可教”的肯定,弟子要择良师而学,名师也择弟子而授。

          孺子可教与朽木不可雕,在这一张民国摄影作品中悄然而遇,孩子们一排排的抱头酣然大睡,涌动的教育新思想结合深厚的教育传统正发生在他们的身上。1928年,国民政府制定戌辰学制,继而推行党义教师检定。抗战军兴,绳武小学于1938年停办。

新闻报图画附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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