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大河,静静地流淌着。从芦苇荡中远远望去,可以看到河面鳞光闪闪,像是洒满了碎银一般。
河边很静,听不到别的声音,但闰土却很是焦躁。
他还在想着法子,弄一条小船,偷偷到城里去。
自从迅哥儿离开村子之后,再没有人告诉他那些奇怪的玩意。迅哥儿说那些都是城里的东西,迅哥儿还说,城里有好多好多好吃的,还有一种红色的糖,甜的,串在一块儿的,说是红枣,但比村里的西瓜还甜哩。
他原本和迅哥儿一起在去到城里,可是没多久就被阿爸带回乡里了。阿爸说迅哥儿家和咱不同,让他不要再去城里,免得给人笑话去了。
闰土不明白,这有什么可笑话的?迅哥儿和他的关系那么铁,两人穿同一条裤衩都没事,对方什么笑话没看过?
阿爸那里是行不通了,去城里的路他也不熟,靠脚走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进城,想要偷偷快速的进到城里,看来只能够让顺子看看他爸那里有没有不用的破船借他用一用。
顺子是闰土的邻居,他爸经常到城里卖鱼卖鸭子肉,家里的小木船要比闰土家里多多了。
唉,去顺子那里走走,说不定就成了呢。闰土想到。
于是闰土立刻起身,从芦苇荡中爬了起来。
夜还不算深,月光把芦苇荡照的朦朦胧胧的。风一吹,天地,大河以及朦胧的芦苇荡仿佛连成了一片,颜色由下至上,由浅至深,美丽极了。
闰土嘴里还叼着一根芦苇杆,光着脚丫,在地里飞快的穿梭,很快走过了芦苇荡后面的几个小山丘,来到了顺子家的地里。
顺子也还没睡,猫着腰在地里找着什么。
“你在找什么?”闰土问道。
顺子头也没抬,“今儿个下午村里来了几个城里人,穿的那叫一个华贵!也不知道是来干什么的,在地里转悠一会儿,就去找村长谈事情了。我这不起来看看他们有没有落下什么好东西?”
“落了东西可要给别人还回去。”
顺子扁扁嘴,“知道知道,可万一掉了什么好吃的不可以拿来吃么?城里人娇贵着呢,从来不吃掉地里的东西,嫌脏呢。你大晚上来这儿干嘛。”
“我要进城,你帮我弄个破船呗,就从你爸那里悄悄拿一艘过来,我很快就回来。”闰土急忙道。
“进城干啥的,又去找你家迅哥儿?唉,闰土不是我说你,你一直去找别个不好。”
闰土这就急了,“有啥不好的,你们怎么一个二个都这样?”
“诶,你别急,这…”顺子突然想起了什么,住了口,“我也就随口说说,也是听别人说的,你别往心里去。我这就去给你拿船,你可要快点回来啊。”
“行行行,我明儿中午就回来,别到时候我回来了你还在谷堆里睡觉呢。”
“去你的,走,去西坡,我今儿个在那里绑了条小船,本来是准备用来赶鸭子的,你先用吧。”顺子拉着闰土去他之前拴船的地方。
天上的月亮又亮了许多,云层仿佛消散了,四周更安静了。
来到西坡,闰土一眼就望见了顺子的赶鸭船,很小,但还算结实。
“那我先走了。就这水速,天亮才到城里。”闰土说。
顺子瞅了瞅天色,“走吧走吧,按水路一直向下就是城口,快点回来啊,要是被我爸知道了,准打死我。”
“知道了知道了,不会让你挨打的,我中午给你带吃的回来。”闰土说着就解开绳子,木浆一撑地,船就顺水飞快的滑去。
顺子的身影越来越小,再后来,闰土就只能看见厚厚的芦苇荡了。
看着看着,睡意笼罩了他,闰土依靠在船沿,就这么睡去。
闰土是被撞醒的,船撞在了城口的石头上面。闰土摇摇晃晃起身,上岸向城中走去。
城市很大,闰土找了半天也没有熟悉的感觉,可能是因为水路,所以到了和迅哥儿上次一起时不同的城口。迷迷糊糊转了半天,闰土便觉得肚子咕咕直叫,看到旁边有个小贩在卖馒头,边走了过去。
馒头白白的,热气腾腾的在笼子里呆着,不同于村里粗糙的面食,这馒头光是看着就让人有食欲。
闰土便向那小贩问一个馒头,谁知还没开口,那小贩便看着他说,“哟,这哪里来的乞丐,真脏,我给你说买不起就不要在这里站着,免得倒人胃口。”
闰土哑然,看着自己浑身都是泥,看着确实很邋遢,就解释道:“我不是乞丐,我有钱,我要买一个馒头。”
“一银元一个。”小贩斜眼看着闰土,故意刁难他。
闰土惊讶的眼睛都要等出来了,“一,一银元一个?”。闰土知道城里东西贵,但不知道贵的如此离谱,在村里,那些馒头一文钱就有几个嘞。
闰土涨红了脸,有些不知所措,“能不能少一点,我只有半个银元。”半个银元,已经是闰土所有的钱了。
小贩看了看他,“你先把银元给我吧。”
闰土递上了自己的银元,小贩用牙咬了咬,装进自己兜里,给了闰土半个放在笼子旁边的冷馒头。
“为什么是半个?”
“你只给了一半的价钱,当然只有半个馒头。”小贩说完就开始赶闰土走,“快走快走,别在这里挡生意。”
闰土赶忙让开一些距离,结果又不小心把冷馒头碰到了地上。他赶忙捡起来,擦擦灰,不理会路人嫌弃的眼神,小口的吃起来。
唉,真想念迅哥儿呢,上次和迅哥儿一起在城中玩的多开心啊,城里不熟悉,我得赶紧找找路。
闰土心里念叨着,跌跌撞撞的顺着人群走向了城市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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