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么美好,让我分辨不出是真是假

冬日,正午的暖阳毫不吝惜地透过窗子洒在宿舍的书桌上,和着屋子里微微地鼾声以及手指敲击手机屏幕发出地“嗒嗒”声,“也许周末的确是个值得懒散的好时光”——这是刘炜起身环视宿舍一周后得出的结论。

“要吃午饭吗?”感觉到饿了的刘炜不带任何希望的冲舍友们喊道,然而却无人应答,“果然是这样……算了,还是躺着看会儿电影吧”,刘炜边想着边要无奈得再次躺下,此时却听见手机响了起来,摸起手机,屏幕上闪动着一个让刘炜欣喜而又尴尬的名字——K。

要知道,那可是刘炜爱了四年的直男,甚至,刘炜还曾经鼓起勇气向他告白过,当然,最后是以失败收场,但这并不影响K依旧将刘炜视作朋友。

刘炜盯着这个名字愣出了神,几乎从未有人知道刘炜当初选择这所学校的原因就是K报考的大学也在这座城市,却不想,K在考上大学之后保留了入学资格就去当兵了,庆幸的是,也许上天垂怜,K入伍后恰好又是在这座城市。而此时此刻,面对电话上的名字,刘炜不知道该不该接起来,以及接起来要说什么。虽然心里在纠结,但是手指却不由自主地按下了接听键。

“你TM干嘛呢?怎么才接电话?”刚接起电话就听到那头传来一阵熟悉的笑骂声,这可真的让刘炜有点不知所措了。

“啊?没干嘛呀……”刘炜吞吞吐吐地思量着要说些什么。

“你在哪呢?有事儿没?”

“嗯……我在宿舍呢,没事儿。要干嘛?”

“那下午你来找我吧,4点到就行,记得拿几盒烟,要大云,还有KFC儿童套餐,地方你知道。”

“嗯好……”刘炜简单的回应着,好像就只会说那几个字,可心里却在嘀咕:“还儿童套餐?恐怕想吃套餐是假,想要玩具才是真的吧?”

“你……”刘炜本想问问还有没有什么想要的,可话还没说出口,“嘟——嘟——”电话里传来被挂断的声音。“这就挂掉了啊”,刘炜眉头轻轻皱了一下,嘴里低声嘟囔着,“可我还没说完呢……”

说归说,可一想到下午能见到K,刘炜又情不自禁地扬起嘴角。正想着呢,宿舍门猛的被推开,“你小子思春呐?看你笑的那一脸春心荡漾的样子,真没出息!”隔壁宿舍的程铖进来看到刘炜一脸少女情怀的笑容后毫不留情地打击道。

刘炜正偷乐着呢,哪有功夫去搭理他,随口回了一句“乐意”,便胡乱套上衣服跳下床拎起洗漱包慌不迭地跑去洗漱了。“这小子,今儿不正常啊。”程铖看着刘炜跑出宿舍不由地摇摇头暗自嘀咕。

十分钟不到,刘炜就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洗漱完回来了,放下洗漱包就是一顿翻箱倒柜地找,好不容易翻出吹风机,对着镜子仔仔细细地吹了个发型,吹完又摸发泥喷定型,然后修眉剃须,接着又擦脸,来来回回折腾了四十多分钟终于出门了。

不得不说,虽然是冬季,正午的日光相比于其他季节也被寒冷的气息冲淡了很多,然而这并不能有多大的影响,哪怕只有仅仅的几缕阳光也足够盖得过冬季的冷意了。“阳光洒肩头,我是自由人”,的确,还有什么能比这更美妙呢?

一出校门,刘炜拐进旁边一个小商店买了几盒烟,饭也顾不上吃又要等公车去KFC。急匆匆的挤上公车,平时二十分钟的车程在今天却似乎格外漫长。

许是饭点的缘故,KFC的人很多,排队等了好久才轮到刘炜,结果又被告知儿童套餐需要单点,最要紧的是还没有玩具。不过这并没有关系,爱情的力量是不可预估的。可是,当一个小时之后,刘炜从第二家KFC出来的时候心里不断的告诉自己要淡定,因为就在三分钟之前,彬彬有礼的服务生满怀歉意地告诉了他同样的答案。深吸几口气,强忍着心中想要骂人的冲动,掏出手机打开地图,根据地图导航继续赶赴第三家。这次,刘炜很幸运的买到了带有玩具的儿童套餐。看看时间,已经三点十五了,估计四点之前是到不了了。打开手机给K发了条信息后便坐在公车站的石凳上一边玩手机一边等公车。

好不容易上了公车,刘炜挑了最后一排的位子坐下,把手中的东西放在腿上,用双臂稳稳地圈起来。一路颠簸了四十多分钟,下车的时候已经4点多了,空气里也已有了几分寒气。

一下车,刘炜就看到K穿着一身作训服老早就等在大门口了,远远的冲刘炜招手,踩着军靴慢悠悠地笑着走过来,当他走近一点的时候,冲刘炜喊了一声:“MD你倒是跑过来啊,我都等你好久了。”刘炜差点没哭出来——真的是他。那个令自己朝思暮想魂牵梦萦的人儿啊,眉眼间流露出的一点桀骜,走路时候的姿势,说话时候的神态和语气,甚至是笑起来习惯性上扬的右嘴角和面颊上的酒窝……与记忆中的那个人一模一样,一点都没有改变。

“想什么呢?见着我就激动地不会说话了?”被打断思绪的刘炜抬起头看到K站在自己面前带着一抹戏谑的笑问道。

即使明知道K并没有那意思,但这句无意的玩笑话依旧让刘炜涨红了脸。

“没,没有啊……”刘炜慌忙地低下头笨拙地解释道。却不想,他这副呆头呆脑的样子落在K的眼中着实有些可爱。

“可爱?”这种想法让K的大脑有点发懵,不由得暗自腹诽,“我怎么会想这么奇怪的东西?”

刘炜似乎并未发觉到K的不对劲,将手中装着KFC的纸袋递过去:“喏,你要的东西。”

K毫不客气的接过来,打开袋子看了一眼,先是一把抓起那个小小的玩具仔细打量了一番,又小心翼翼的放进胸前贴身的口袋里,接着又打开那杯玉米饮皱着眉头抿了一口。

“你不是不喜欢吃甜食吗?喝不惯就别喝了。”看着K那勉强的表情刘炜心里叹了一口气说道。

K吃惊地看了刘炜一眼:“那怎么行?喜不喜欢、喝不喝得惯,那都得看是谁买的。”说完还对着刘炜挑了挑眉毛。

“傻逼”,刘炜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忍不住的在窃喜。

喝完一杯玉米饮,K将空纸杯重新扔进袋子里,“走吧,我带你进去转转。”说完就拉着刘炜的手径直朝前走去。当K拉起他的手的一刹那,刘炜承认,他心里是有那么一丝微微的悸动。

经过门口的岗亭,K远远的对站岗的士兵打了声招呼,刘炜听到站岗的士兵特别羡慕的对K说:“你朋友对你可真好。”

刘炜自豪于K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一点都不否定的回之一笑,可也只有他两人才知道这份“好”是为着什么。

“走,去跑道上抽根烟。”K坚定的声音让刘炜无从反对,只能任凭K拉着自己往跑道的方向走去。

跑道所在的位置隔着大门口还是有些距离的,一路上一直是K在喋喋不休地讲话,刘炜一言不发的低着头,如果此时的K够细心的话,完全能发现刘炜无时无刻不在偷瞄着那只牵住了自己左手的右手。

“看,就是那!”刘炜抬起头,看到K指着不远处的一大片空地说道。

“这么大的空地都是跑道?”

“是啊。”K一边说着一边掏出一包没开封的薄荷味中南海,拆开,递给刘炜一颗——刘炜记得K向来是喜欢用“颗”这个量词来形容烟的。

“薄荷味的烟只有这种了,你就凑合抽吧。”

刘炜看着K一脸“我买到了你最钟爱的薄荷味香烟”的得意样子,并没有告诉他自己其实已经开始戒烟了的消息,只是接过烟,点上,狠狠的吸一口,又缓缓的吐出,仿佛这是很久以来都不曾有过的惬意。

“走吧,别傻站着了,这么长时间不见,陪我一块儿溜达溜达。”

K说完抬腿就往远处走去,刘炜却故意落后两步,因为这样就可以从后面偷偷看到他吸烟时的侧脸。

诺大的跑道上只有孤零零的两个人,四周空空荡荡的,风一吹,整个空气都会“呜——呜——”的呜咽起来,像埙,悲怆低沉,凄凉入骨。此时此刻,此情此景,竟让刘炜有些似曾相识——那是两人高中时候凑在一起吸烟时的样子。

刘炜还记得,高中那会儿,也是这样的冬季,天会黑得很早,两人总喜欢在别人去吃饭的那段时间里跑到操场上,如果四下里没有巡查的老师,便可以放心的点上一支烟,然后听K肆无忌惮地说着脏话,或者听他在炫耀自己最新发现的手机app,又或者,K会滔滔不绝地讲述他对于不久就要到来的休息日的计划。每当这个时候,刘炜就会“嘿嘿”一笑,并不多说什么,反倒是K总会加上一句,“如果你表现好的话,我可以考虑带上你的。”然后露出一副“你看我对你多好”的表情在一旁沾沾自得。刘炜才不屑于争论如此毫无意义的话题,因为他知道,无论如何,K的那些宏伟的计划总会因为各种突发情况而夭折,致使他不得不叫上刘炜去网吧打游戏。

说起游戏,刘炜一直不明白两个兴趣爱好截然不同的人是如何成为朋友的。

——K喜欢打游戏,喜欢摇滚,热爱足球和篮球等各种运动,总是自诩为“不靠谱的传统绅士”……而刘炜钟爱的则是安安静静地卧在沙发上看看书,或者是趴在书桌前涂涂写写,也常常标榜自己是“德艺双馨的老艺术家”,总之,凡是K所热爱的似乎都不是刘炜所擅长的。但这并不影响刘炜陪着K去做他喜欢的事。K去网吧,刘炜就坐在一旁看电影;K去打球,刘炜就在一边替K拿着衣服;K去唱歌,刘炜就坐在角落里像一只柔软的猫咪……

K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猛地回过头,却正好撞上刘炜呆滞的目光,“你在发什么呆?”K好像很不满意刘炜的态度,“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你居然在想别人?”

“啊?没有啊……”刘炜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能让自己在K面前不那么难堪。

“真的没有?”K转过身去自顾自的向前走,好像很不高兴听到这么模棱两可的答案。

“喂,你说”,刘炜停顿了一下,终于还是决定开口,“假如你非常非常爱一个人,可突然有一天,你发现自己已经不再喜欢她了,那要怎么办才好?”

K猛然停住脚步,思量了一下,又掏出两颗烟,一颗递给刘炜,一颗自己给点上——他知道这句话里潜在的意思——斟酌许久,小心翼翼的回答:“总还会有别人的。”

“可是,那个人终究是不一样的,不是吗?”

许是这个问题真的令人太过尴尬,总之K不再说话,只是默默的吸着烟超前走。刘炜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伸手拉着K的衣角,紧紧地跟在他的屁股后面,像是个做了错事心怀愧疚的笨小孩,怕自己一松手,前面的人就走远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一根烟抽完,两人依旧无言,刘炜想着要不要说点什么打破这种窘迫的气氛。

“那个……”刘炜刚张开口,K却在这个时候猛然转过身,盯着刘炜,看得刘炜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突然,K迅速凑过来在刘炜的唇上如蜻蜓点水般触碰了一下又迅速离开,然后又转过身子快步走远,如此猝不及防的一个吻让刘炜像傻子似的立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这,算是接吻吗?等他回过神来才发现K已经走得很远了,连忙赶上几步,从后面拉住K的胳膊,“为什么?”沉默了好一会儿,刘炜才终于鼓起勇气质问,“愧疚?还是怜悯?又或者是其他?”“你不懂。”K一副经过了深思熟虑后的样子,“你和别人,终归是不一样的。”

一时间,刘炜顿感五味杂陈。

刘炜知道的,自己比谁都明白。他知道,自己对于K而言是不一样的,更知道K于自己更是不同的。刘炜不希望自己疯狂到没有退路的地步,他明白这份感情终究会无疾而终,等到这份感情由想念蜕变为想起的时候,比之鱼死网破的悲哀,刘炜更希望是独自承受那种“不得于飞”的沦亡之苦。

而此刻,刘炜怕了,是真的害怕,他很想问一问:“我明白,可你是真的明白吗?”

面对这样决绝的态度,K第一次在刘炜面前有一种束手无策的无力感——他原以为他会欢喜的。

K本能的拉过刘炜将他一把抱住,在他耳边轻声说:“我错了好不好?”当这短短的六个字从K的口中呵进刘炜的耳朵里,刘炜再也没有办法维持自己仅存的那一点点高傲,将下巴抵在K的肩膀上,放任自己像一个孩子般的抽泣。

“你知道吗,如今,我只希望能重新找准自己的位置,在将来的某一天,我也可以理直气壮不怀任何杂念的站在你身旁做你的伴郎。”刘炜这样说。

K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却任由刘炜这样抱了许久。

直到华灯初上,K把刘炜送到门口,说:“走吧,我要看着你走。”

可这话落在刘炜的耳朵里,怎么听都像是在与什么诀别的样子。

刘炜走出很远,回头望,发现K还在那里。刘炜把手高举过头顶,冲他假装随意地挥挥手,K张了张嘴,刘炜努力地想要听清他说了些什么,却恰巧落日的余晖恍惚间闪过瞳仁,终于还是没有听清他到底是在说hi还是bye。转过脸,刘炜迎着风用力住着眼帘,他知道,自己狼狈的样子映在他眼里,简直就像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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