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病在床的人在弥留之际最惦记的是自己觉得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它或是自己没有实现的愿望,或是某个人,或是某个留恋的地方。可能是他们觉得自己的剩余时日可以用手指头数吧。
家中老父,语言表达受到一定的阻碍,床成了他最重要的生活地盘,他神智有时清醒有时糊涂。但无论清醒还是糊涂,他总是不停地念叨,“回家”。我总是应答“对,咱回家。”以一玩笑应之,而父亲,每每听到我的回答,总是露出欣慰的笑容紧握我的手不愿意松开。日子久了,我难免心里犯嘀咕,明明在家里的床上睡着,怎么还要回家,是不是又添上新的病症啊。我仔细的观察,找不到原因。
有天夜里,劳累一天的我,倒头就睡,很快就进入了梦乡。还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懵懂幼小的我,出去玩,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的同伴都不见了,我不停的往前走,越走,看看环境越不像自己的家,迷路的我找不到回家的路了,我坐在一个树墩上,任凭眼泪在脸上的肆意的流淌,心里充满了恐惧,害怕自己回家被家人打,突然,在泪光中,我眼面前赫然立了一条狗,那么的冷酷,那么的杀气腾腾……我不敢动,狗看了一会我,便跑了。我大脑一片空白,什么都是恐怖的,只想离开这个让我害怕的地方。我不敢再坐在那里,我站起来,看看周围,依然是我不熟悉的土地,一棵棵树大多光秃,还零星地悬挂些即将落下的叶子,泛黄的叶面儿上斑驳蜷曲。正在这时,碰到一个推着驾车的老爷爷,他猜我是迷路的人,我想也没有想就上了他的驾车,我太累了,也太害怕了。老爷爷拉着我,过了山坡,过了一个个小桥,看到一排排的树在往后退,风在耳边不停地吹,时不时地还有杂乱的声音与我为伴,走了很久,还是没有找到我的家。我不停的哭泣抽噎,“我要回家,我要回家。”正在这时,我被自己的喊声喊醒了,原来我做了一个梦。
醒来之后,听到老公均匀的呼吸声,窗外在沙沙地下着小雨,小雨不住地敲打着窗子。整个屋子一片黑暗,一片沉寂 ,梦靥的我不停地自问,家在哪里?
经过这么一折腾,我在枕上不禁地思考父亲念叨的“我要回家”的含义,莫不是老父亲要“回家”就是他百年之后回到生他养他的土地,那是我不知道的老父亲扯不断、割不断的朝思暮想的灵魂深处永久的魂牵梦绕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