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4月5日 夜
朦胧的白月光透过窗边的纱幔照在床上,睡梦中的我正用力的沿着陡峭的岩壁向上攀爬,忽然,脚下看似稳固的岩石有了些许松动,夕阳西下,天空中的晚霞正散发着它最后的光辉,月亮悄悄的从云层中探出了头,来不及欣赏这独一无二的美丽,我是那样突然的坠落,像一只没了方向,找不到归途的北燕,奋力的想在坠落的途中生出翅膀,却无力的看着自己落入深渊。
叩,叩,叩;急促的敲门声突兀的响起,惊醒了睡梦中的我,醒来看到枕边已经潮湿一片,汗水几乎侵湿了我的头发
“格格,快醒醒。”
“怎么了”
“去看看你妈妈,好像有点不对劲”
我猛地坐了起来,快步走到她的房间,她双目无神的坐在床上,嘴里嘟囔着含糊不清的话,身上湿漉漉的,是汗。我手忙脚乱的找到了血糖仪,给她取血的手,忍不住的颤抖,妈,我叫她,可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她失去了自主意识,血糖仪上已经显示不出数字,这让原本无助的我,心情瞬间跌落谷底,我站起身,眼前好像渐渐变得虚无,木然的走到厨房,冲了蜂蜜水,不断发抖的手,几次才把水喂给她喝,然而,她没有任何转醒的迹象。
我打了急救电话,当电话那头,机械般的女声告知我急救车没在医院里的时候,我无法准确的描述当时的感受,只记得电话掉在了地上,那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到孤立无援的滋味。父母离异以后,我从未埋怨过我的父亲,但那天,我第一次,对那个不负责任的男人有了可以称之为“恨”的情绪。
我只能让他继续给母亲喂食甜的食物,跑出去拦车的时候,尖锐的石子划破了我的脚,这使我瞬间清醒了不少,好在路上遇到了好心的司机,帮我把母亲送到了医院。
那是我第一次等在急救室的门外,昏暗的灯光,空旷的走廊,我蜷缩在斑驳的墙壁角落,无力的用手抓着头发,脑子里一片空白,“家属在哪里”护士尖锐的声音把我拉回了现实,我冲进急救室,妈妈苍白的脸映在了我的眼中,好在已经醒了。
现在的我常常回忆起那晚妈妈冰凉的手,我在想,如果,那个时候,真的有什么意外发生,我会怎样呢,年仅15岁的我,如何一个人支撑起自己的生活?我不知道。
2013年7月15日 晨
校园体检的结果出来了,妈妈的脸色不是很好,她握着我的手,告诉我,她需要做个手术。次日,我陪她到医院,医生先开了一堆化验单,然后各项检查结果出来以后,我被主治医师单独叫进了办公室。“病人的甲状腺结节发生了病变,需要手术切除,至于有没有癌变,要等病理切片出来后才能知道结果。”我如此平静的听完了医生的话,这让我感到万分诧异和惊恐。奧,原来,我比想象中要坚强些许。
医生安排号病房以后,我们去买了洗漱用品,病房的最里面,躺着一位中年妇女,碎花的布衣紧贴在她微胖的身体上,裤子的边缘已经磨边了,我们走到她边上的病床旁的时候,她依旧认真的摆弄着手里的毛线,认真的神情像是在对待一件神圣的艺术品。我想,她一定是在给家里的孩子织入秋要穿的毛衣。
很快,手术的日期到了,再次等在手术室外面的我,已经没有那么慌张和无助,尽管依旧是我一个人。窗外的雨打在玻璃上在这寂静的走廊显得如此突兀,我的五指交错在一起,好像在叫嚣着嘲笑我的紧张。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那时我已经没有了时间的概念,只知道很久以后,妈妈脖子上缠着纱布,被推进了重症监护。好在恢复的不错,病理也没有任何问题。
2016年6月25日 午
我如此庆幸,上天没有夺走我的妈妈,在我心里,她一直是独立而坚强的。那年,我初三。临近中考前夕,被查出了糖尿病,那时的我,情绪濒临崩溃,妈妈二十多年的糖尿病,低血糖,昏迷,那如同噩梦般的夜晚好像又回到了我的身边。我像个问题少女般逃学,旷课,拒绝治疗,拒绝所有关心,我把自己封闭起来,想寻找一个出口,却感觉自己被困在了一个怪圈里。
那晚,我起来喝水时候,听到了妈妈压抑的哭声,她在讲电话,我依稀听得清,听着她把这些都归罪于自己,遗传的魔咒,愤怒的呼喊,我突然意识到,这段时间的自己是多么的混蛋。
后来,当所有风波归于平淡,回头看,惊觉这些苦痛,坎坷,竟然成就了现在乐观坚强的自己,才想起,感谢这些经历。人的一生,所有的相遇,苦痛都是必然,我们唯有怀抱感恩的心,向着太阳升起的地方,走自己想走的路,希望我们永远年轻,永远热泪盈眶,希望所有经历过的苦痛挣扎,变为指引方向的路灯,照亮未来荆棘满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