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爸爸回来了。真是意想不到。我听到电子锁滴滴滴滴的发出响声,以为是我妈带着饭回来了,于是义无反顾的一把打开门。
“妈,你就别在那乱按按钮了!“
结果门外出现的是爸,并且带着他那个标志性的麻袋。
爸用麻袋来装东西不是因为他经济拮据,虽然在创业阶段的他也算不上是富得流油,但是他坚持用麻袋,因为那是某种内心情结的维系,按照他说,那是他与劳动之间的联系。
我和我妈都对麻袋深恶痛绝。
“你又不是农民工,整天被个麻袋成何体统。”我妈这样说。
我也是这样认为的。我爸虽然这些年已经成为了一个不折不扣的城市人口,但是他非要把自己的自我认同和广大的劳动人民联系起来。按照我的理论就是小时候被我爷爷打的太多,自卑了。因为哪怕按照族谱来说,我们家祖上也是官员,很不幸,和艰辛劳苦的劳动人民扯不上一毛线的关系。但是他喜欢麻袋。他喜欢劳动。或者说是装模做样的劳动。他喜欢在工厂的工人都累得满头大汗的时候,装腔作势的撸起袖子和他们一起干一把,给工厂的生产率添个百分之零点几。虽然这百分之零点几还抵不上他添的麻烦。他认为麻袋这种上不了台面的装载工具,是他和劳动以及劳动人民之间的纽带。这大受我和我妈的诟病。
开玩笑。我爸爸是真的喜欢老动。他也没添乱。作为一个中年创业办茶厂的男性来说,没有把脚翘到办公桌上询问这个月利润的轻松。他不得不亲力亲为,和工人们一起劳动,有时候搞到半夜11点。
这种不断地辛劳,大概确实是被那种人到中年突发奇想,对茶叶产生的莫名其妙的热情而驱动的。我爸爸40多岁的时候迷上了茶叶,又因为上一次生意的无疾而终,于是顺理成章的一头扑进了对于茶叶的研究里。他说他是一个技术人员,翻遍古书茶经,茶室里还供着陆羽。
就这样在日夜不停的汗水浇灌中,新一批的茶叶总算制作出来了。他骄傲的称它为,什么什么茶。说实话关于茶的名字我是一点也记不住的,也懒得记。我只想一步跳到品茶的环节。然而对于还没有烘焙的毛茶,我也是鉴赏无能。
“快,泡上!”老爸从麻袋里拿出一捧茶,眉飞色舞的说。
我烧上水,泡了茶。
这一次的茶,虽未经烘焙,但是野味十足的毛茶中却已透露出一缕碳培的焦香,如果制作完成,不知是什么样的精品。
其实毛茶也有毛茶的一番品味。古人说,粗茶淡饭。大概指的就是毛茶。想象一下,在毫无工业化的自然野村,自己有一栋茅屋,几亩田地,躬耕自织,在哪个想要偷懒的下午泡上一捧从山上采来的古树茶叶,正好有有人来看望被贬谪的你,与他不拘小节,一边喝着毛茶,一边天上地下的胡扯,那也是别有一番滋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