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在一年前在剧院里看了天鹅湖芭蕾的现场,那时不知为什么,代表着邪恶的黑天鹅总是能够掀起现场一阵阵的高潮,甚至在谢幕之时,黑天鹅获得了雷鸣般的掌声,在经久不息的掌声之中,黑天鹅再次登上舞台谢幕,鲜花与欢呼不绝于耳,她的受关注度远远超过了白天鹅。
现在回忆起来,在王子身边翩翩起舞的黑天鹅肢体语言性感大胆,相比起白天鹅欲拒还迎的青涩娇羞,黑天鹅的舞姿张扬有力,一举一动都极具侵略性,王子在她的身边步伐略显急促凌乱,更多时候处在跟随者的角色。
影片里尼娜最终演绎的黑天鹅亦是如此,充满着原始的欲望与攻击性,如此本我。在登台表演过程中,困于幻觉里的尼娜终于爆发出愤怒,在幻觉里杀死了竞争者莉莉。因为杀戮而变得血红的眼眸里浮现笑意,事已至此,白天鹅已死,禁忌破除了封印,她已经没什么好怕的了。由此尼娜对黑天鹅的演绎,在幻觉的推动下渐入佳境。在舞台上由意象一层层地演变而递进,她最终化身为邪恶的黑天鹅,并在下场之后就深吻了自己的导师,亦是性启蒙的对象——托马斯总监。那个深吻毫无疑问是充满性魅力与诱惑的,因此就连阅女人无数的托马斯在惊吓平复之后,脸上也浮现出了赞叹的笑意。如果说天天把“我的小公主”挂在嘴上的托马斯就是天鹅湖里王子的隐喻,那么这位从纯洁白天鹅蜕变为性感黑天鹅的少女尼娜无疑已经在这一刻彻底占据了他的心。
太阳双子,北交狮子座,南交水瓶座的娜塔莉·波特曼借助《黑天鹅》这部电影的女主角,成功地完成了自己在西方电影界的一次艰难的转型,让大家对自己的气质印象从《那个杀手不太冷》里塑造得过分成功的叛逆少女中解放出来。
在这里借用一位研习占星术的朋友马贞团所分析的占星资料来简单地为《黑天鹅》里娜塔莉·波特曼的转化做些铺展:“太阳落在双子座的人,往往需要面对一个‘内在对立、分裂的两极性’如何整合的生命主题,太阳冥王星邢相位的人会把心里的阴影(此处的阴影参考荣格提出的原型理论中的阴影)隐藏起来,将其视为一种禁忌,直到自我已经坚强到足以将这些东西统合才可面见。这类型的人必须接纳自己的光明和黑暗的两个面向,否则自我形象是很差的。他们会把所有的愤怒、嫉妒、暴力和灭绝的冲动全部内化,变成对自己的破坏力。”
简单来说,直面自身内在原欲里的阴影,也就是打破禁忌的封印,令那只血红双眸的黑天鹅舒展羽翼,再加以面见、共处,才有达成整合自身内在对立、分裂状态的可能性。
不过在反“释放你内心中的黑天鹅”其道而行之,呼吁女性心中谨记三从四德保持纯洁的中国大环境下,《黑天鹅》这部电影其实让我想起了最近朋友圈刷得很火的一篇文章,文章的名字叫“在少女脸横行的时代,中国女人为什么不敢变老?”
文章里简单地分析了几个点:第一,为什么亚洲的大多数电影选角都偏向于选择清纯玉女形象,而往往性感强欲具有攻击性的女性角色都是‘为人畜无害的女一号添堵’最终下场悲惨的女二号?这个墨守成规的传统套路很难被打破,就连今年最令人期待的星爷出品《美人鱼》也未能幸免,性感撩人的女二张雨绮使尽浑身解数,最终也敌不过一条长着无辜少女脸的鱼。这种审美趋势使得现在网络上涌现出了许多类似的“网红脸”,其实就是与少女脸大同小异的模子,这与诸多整容医院直接打出“处女脸”的噱头来吸引消费者有着直接的联系。我想这种集体性的审美倾向呈现了亚洲男性的集体无意识,就连在《红楼梦》中贾宝玉也说过:“女孩儿未出嫁,是颗无价之宝珠;出了嫁,不知怎么就变出许多不好的毛病来,虽是颗珠子,却没有光彩宝色,是颗死珠了;再老了,更变得不是珠子,竟是鱼眼睛了。”可不可否认的是,对于性感直白的女性,亚洲男性内心深处是渴望着的,不然也不会有那一句调侃男性的话“希望自家老婆出门是小清新,床上是潘金莲。”这种颇为分裂的内心渴望,令大多数亚洲女性也无法充分地表达自己的性需求,压抑着自己的内在的黑天鹅装作白天鹅的女性不在少数,相应的,无性生活的夫妻也成为这个社会一个非常隐秘的禁忌。
第二,基于亚洲人对少女脸的特殊情结,与西方社会价值观里对待女性的审美进行了对比。在西方电影界里,一直摆脱不了少女脸反而是演员的恶梦,因为那样代表着她们无法摆脱靠脸吃饭的花瓶少女的尴尬处境。而娜塔莉·波特曼则是凭借着《黑天鹅》华丽转身,更强调了自己演技派的硬实力,从纯洁敏感的白天鹅变为了也可以拥有情欲与攻击性的黑天鹅。在西方的价值观里,女性也许比不过自己20出头时的颜值,但是岁月带给她们的不仅有脸上的皱纹,更有一种成熟女性冷静、自信、坚韧的个人魅力,她们不再任人掌控,更不再人云亦云,也无需以怯懦的姿态等待男性的保护,她们为自己的欲望而发声、而争取、而坚持。
在中国社会这样的大环境下,将自己的黑天鹅气质活出来会是一件困难的事情,因为承受的不仅仅是来自于身边男性的非议与不接纳,更有社会舆论的强势侵扰。不过对于大多数女性来说,个体外在与内在分裂的情欲转化之路始终是需要提上日程的,如何让自己内在的那只黑天鹅冲破束缚,舒展羽翼并且自我欣赏,这是一项重要的艺术课题。
我已经老了,有一天,在一处公共场所的大厅里,有一个男人向我走来。他主动介绍自己,他对我说:“我认识你,永远记得你。那时候,你还很年轻,人人都说你美,现在,我是特地来告诉你,对我来说,我觉得现在你比年轻的时候更美,那时你是年轻女人,与你那时的面貌相比,我更爱你现在备受摧残的面容。”——《情人》杜拉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