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怒挫猥琐男
文|菀柳青青
从咖啡馆出来，于老师开车送我到楼下之后就离开了。
刚打开大门，进了客厅，手机铃声响起，看一眼屏幕，一个陌生的电话。接通电话之后，深感意外，居然是好久没联系的詹辉辉。删除他的手机号，应该也有一年时间了，但是我们也不能算是完全中断联系。
我换了新手机之后，注册了微信账号，詹辉辉第一时间加了我，然后偶尔发一些自拍图片过来，背景大部分都是酒店或者外省的风景区，向我表明，他没有约见我，是有原因的。
或许是因为意佳还想为我保留机会，在向他转述我的想法的时候，语言有所偏向，所以詹辉辉才一直误认为我还对他抱有希望。
他定期微信联系我，就像是一个初级销售人员定期向客户推销，只要不是被恶言拒绝，还是会把这个客户列入意向名单。而我碍于意佳的面子，没有说出难听的话，只是沉默以对。
如果要来一点文艺的描述，我们之间曾经的情景就如同《倾城之恋》里范柳原与白流苏之间的那种微妙的心理博弈。我想，詹辉辉之所以不介意我的冷淡，很可能因为他把自己当作了范柳原。可惜，他高估了自己，我早就厌倦了游戏。
电话中詹辉辉表示要约我见面。
“你觉得我们还有必要见面吗？”
电话那头，詹辉辉对我表示出来的轻微鄙夷并没有太在意，“我出差比较多，你是知道的，我在外地也不是旅游，而是公务在身，每天回酒店了都比较晚了，你习惯早睡，所以我也不好给你打电话。”
“哦，原来是我的错！”我不无讽刺地回答。
“没有怪你的意思，之前是我太忙了。这不，刚回到武汉，好不容易有了时间，就打电话给你了。”
有些人就是这样，顾全他的面子，不揭穿他，他却把人家当傻子。见面就见面吧，也好灭了最后一丝的侥幸。我可没有心情来陪谁继续这种心照不宣而注定要结束的暧昧。
防人之心不可无，尤其在对方已经被我认定为猥琐男的情况下。我选择周一见面，因为周一我不用上班，詹辉辉下班之后可以直接过来，时间上不至于太晚，我特意选定了人流量比较大的地方，离住处大概一站公汽距离的一个路口作为见面的地点。
到了约定的时间，詹辉辉如约而至，简单地聊了几句之后，詹辉辉说他要去一个地方，正好顺路送我到小区门口。上了车之后，我也没有警觉，直到上了二桥我才觉得不对劲。我有些紧张地问，“这是去哪？不是顺路送我回家吗？”詹辉辉有些顽皮地回答，“我是说过送你回家，但是没有说回你的家啊！”
我更加紧张了，“我怎么可能去你家？你想干什么？”
看着我紧张的样子，詹辉辉笑了，“跟你开玩笑的。我家也在武昌，你这都忘了？我只是突然想起很久没有去汉口了，想去那边吃点东西而已。”
这个时候我才想起来晚餐这回事。
下了二桥到达汉口时，天色尚未黯淡。这个季节空气中弥漫着花粉，或者柳絮，我的喉咙感觉有些不适，打开车门直奔洗手间。
我的方向感一向不怎么好。上大学的时候，我直到上大二下学期才能保证大白天走在校园里不会迷路。而一到夜晚，经常出现这样的状况：被打岔了一下，我就忘了刚才自己是从那边来的。
从洗手间出来后，我就完全迷失了方向，迟疑之后我朝右手边走去。走了几分钟，我还是没有看到詹辉辉，接着詹辉辉打电话过来，让我往回转，我才在寥寥无几的行人中看到他。
詹辉辉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我的车就停在你一出门就能看见的地方，你都能走错？”
我本来就一直为自己糟糕的方向感而自卑，他这样一句话更让我觉得羞愧了。
见我没有回答，詹辉辉说，“你不要告诉我，你到现在还不认得我的车是怎么样子的。”
我很不好意思地回答，“我忘记了”，其实，我根本就是没有印象。
詹辉辉假意叹气，“看来你真的没有把我放在眼里啊！这辆车你至少也坐了四五次吧，你居然连它是什么样子什么颜色都不记得。一般的女孩子，见了一眼，就能迅速判断它的价值，甚至记住它的车牌号。”
我也故作惊异，“看来有好多女孩子坐过你的车啊！”
詹辉辉明白自己多嘴说错话了，不过他还是能保持一脸若无其事，很快转移话题，“其实我觉得女孩子看重物质，也没有什么不对的。如果她不在乎你的经济条件，那是因为她根本就不在乎你。”
说到这里，我想起了之前对他的一个小误会，我对他说，“对不起，之前关于QQ信息那件小事情我可能是误会你了。”
之前以为他故意躲避我，QQ上见我上线就隐身，后来才知道是个误会而已。我在北京的那段时间，就曾经在电话里受到过一位同学的炮轰，“你天天都在线，但是为什么一看见我就躲起来了？”我觉得很委屈，谁有那么无聊，天天登QQ？再说了我又没有做亏心事，为什么见人就躲闪？后来我在同事的QQ上看到自己的头像是亮的，我在电脑上登陆了QQ，一连串收到好多不同日期发来的信息。我这才想起来，我曾经用手机登陆过一次QQ，而这之后我的头像在别人看来那里一直都是登陆状态，而等人家发过来一条信息之后，我的不在线状态才会显示出来。
面对我的道歉，詹辉辉略有些得意，“现在你才知道是误会我了吧，我可没有你想象中的那样猥琐！”
我平淡地回答，“我只是就事论事而已，在这件事上我向你道歉，但并不代表你在我心目中的形象就得到平反。”
詹辉辉没有料到我这样的回答，有些不高兴地说，“难道我在你心目中，真的就是一个猥琐男？”
我冲口而出一句，“难道你不是吗？”一时嘴快之后，我也有点后悔了，恐怕难逃一场舌战。也罢，斟酌言辞一直不是我擅长的，现在好不容易有了合适的契机，索性趁机说明白了，心里也舒坦。
旁边的詹辉辉果然有些愤怒了，“是不是在你眼中，男人都是猥琐的？”
我的气也上来了，“有意培养备胎，这还不算猥琐？”
詹辉辉气急败坏，“请你告诉我，什么叫有意培养备胎？”
我一字一句清晰地回答，“制造暧昧，控制进度，维持希望。这就是培养备胎的标准方式。”
制造暧昧，是最初级的阶段，很多人都可以不费力地做到。但是，控制进度，维持希望，如果没有一定的个人魅力，那就需要高超的技能了。
没有料到自己会被这样精准地言中，詹辉辉愣了一下，眼神中的怒气渐渐消退。
我乘胜追击，“如果你不能确定自己是不是在这样做，还有一个办法可以迅速判断你是不是把别人当备胎。”
此时的詹辉辉已是气焰全无，他的脸上难得地出现了一丝懵懂之色，“怎么判断？”
我很认真地说，“被真爱拒绝，会悲伤，被备胎拒绝，则会愤怒。现在我明确地拒绝你……”
詹辉辉面目都有些扭曲了，虽然光线昏暗，我也能感觉到他目光里的盛怒，他咬牙切齿，一拳头打在车窗上。然后一阵尖锐，令人紧张的警报声响彻云霄。路上三三两两的行人纷纷侧目。
他的愤怒超出了我的预期，或许这愤怒里有被严词拒绝的耻辱，也有被揭穿的不堪。
我昂头甩开大步朝前走去，丢下盛怒中的詹辉辉。好久没有这种胜利的喜悦了，想起自己在詹辉辉面前胜利的姿态，一路上，我不免得意地嘴角上扬。面对我毫无预兆，莫名其妙的微笑，迎面而来的几个陌生人以一种怪异的目光看着我。
做好人憋屈，还是做坏人比较爽。好久没有这样畅快了，心情愉悦的我，才懒得理会别人的看法呢。
然而，我很快就得意不起来了，站在路口，我发现自己完全不知身在何处了。
兜兜转转了半个多小时之后，天色渐晚，我终于在和詹辉辉发生争执的地方不到一百米的距离，找到了地铁口。
我的疲惫一扫而光，兴奋地朝地铁口走过去。然而此时，不知从哪里突然冒出一个小圆球冲到我的脚下，惊魂未定之时，我来不及躲闪，穿着丝袜的双腿上就留下了两个脏兮兮的梅花印，一只腥热的舌头在我的腿上忘情地舔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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