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街巷皆知的《三生三世十里桃花》,火得一塌糊涂,几乎无人不知其名。
然而,我并没有和其他人一样,搬好小板凳,准时坐在电视机或守在电脑前,痴迷地望着屏幕中的有情男女,为其艳若桃花却坎坷波折的爱情揪心。
喜欢在文字里感悟人生,于沉静默然之中,寻觅内心深处与作者的完美契合。
闭上眼睛,脑中一直回荡着这样一句话:“这正是桃花盛开的时节,十里桃林十里桃花,漫山遍野的灼灼芳华。”
想,无论是文人墨客的襟怀中,还是芸芸众生的眼眸里,桃花必定与艳丽之词随影而至。刘彦和在《文心雕龙》物色篇中这样写道:“‘灼灼’状桃花之鲜,‘依依’尽杨柳之貌。”
而我对于桃花的认知,之前一直停留在漫漫桃花林,目光所及,桃花是成片的,层层粉瓣相叠,色相渐深渐浓郁,置身其中,如误入人间仙境,沉浸其中,馨香入口鼻,沁人心脾。一阵微风拂过,纷繁梦幻,纤弱而精心雕琢的花瓣如粉蝶翩跹而下。这一刻,我知道,是东皇在调皮地撩拨,引得桃树阵阵微颤。
桃花,在我的眼中,一直是美丽、热闹的代名词,直到那一天,我抬起了低垂的头。
于春寒料峭中,一株清瘦坚挺的身影蓦然闯入我的视线。没有热闹,没有喧嚣,甚至静得连空气都无丝毫波动。古瘦的树干上是时光的丝丝缕缕的刻痕,根根纤细的枝杈向天空延伸,外扩之中又有一份内聚,所以是一种静穆的庄严,没有十里的桃林的张扬、烂漫。不同于灿若云霞的成见,枝头的桃花颜色浅淡而稍显寥寥。而花瓣,似乎是在素白的底子上渲染了一层轻薄的粉。
美人选择在皎洁的鹅蛋脸上轻拍蜜粉,笑靥盈盈,庄重不失清美。想来,桃花也是有气节的,被文人千百年来嫌弃艳俗,于他们而言,空谷幽兰才能与之清高气节相配,桃花,追究是比不上的。可是,这株茕茕独立于墙角的桃,不妩媚,不做作。她是冰雨般的凝聚,惊为天人,气势万钧。
正如张曲江于葳蕤兰桂之间吟诵一般:“草木本有心,何求美人折。”人树合一,行芳志洁,不求人赏识,但求此生无琐事庸人扰,得一份清静与深沉。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新嫁娘的脸颊自是娇艳喜庆的红,凤冠霞帔,大红之中充盈、蔓延着喜气,让人也不觉扬起嘴角。新婚良辰,总是浪漫而美好。而往后的婚姻生活,不是如才子佳人小说般洋溢着仙气和奇遇,总是如白水般平淡无言。娇嫩少女,收起她的稚气和梦幻,要摆出一份端庄和矜持,要具备持家能力和处事之大气。而后方可“有蕡其实”再可“其叶蓁蓁”,帮持夫君,子孙满堂,和悦一世。这样的既定轨迹,是古人为女子设计的最好的归宿,很俗套,却也没有什么可指摘的,寻常女子能够这样平安一生,已经很可贵了。
可终究有才情具备者,于蒙昧混沌中睁开双眼,用自己的方式奋力反抗,如杜丽娘,如黛玉。芳华一世,怎可让淖泥脏了身心。花谢花飞花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有谁怜,无人怜惜,最是难得知心人。质本洁来还洁去,强于污淖陷沟渠。
美人既逝,如桃瓣的绝美谢幕,芳魂不散,似馨香的传飘万里。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壁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
人生如此循环,花开花落,一面繁华妖娆,步步生莲,一面衰颓凄荒,处处心惊。
三生三世,桃花梦,终究是书中的理想国,乌托邦式的爱情于现实中是高不可攀的。
宝哥哥,妹妹唤你一声,仍是不抵风霜刀剑,呜呼哀哉,桃树底下埋红骨,最是佳人受天妒。
眼中已凝着泪水,可她仍挺立于此,不为所动。你感受到我的悲哀与无奈了吗,听到,能否回应几许?
静默,几片花瓣缓缓落下,似乎是无声的应答。
正恁凝愁,桃花灼灼,清冷,望天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