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综观人生,没有什么想要的,只有那跃动的文字——那指尖流露出的魅力,哪怕要用生命去换,我也想紧紧握在手中。
“最近过的怎么样?”他喝了口热水,淡淡地问我道。
“就…那样吧,每天上班,每天下班。”我愣了一下,回答道。
“文学呢?你以前最喜欢的,天天琢磨,天天研究,天天捧在手里的古诗词,写作呢?还有在热衷吗?”
虽然只是短短一句话,却像贝加尔湖的万丈冰锥,刺在了我心的围墙中,裂出了一道口子。
“……没有了,我父母觉得它们没有前途,没有出息,没有烘焙那样现实,那样的…赚钱。这些,你都是知道的。”
空气冻结了许久,我终于还是出声打破了这尴尬的沉默。干裂的嘴唇说出这些话时,眼神飘忽落到了,被窗外微风吹起的,泛黄色的笔记本封面,隐隐约约见上面写到:“生活就像水,无形却又无处不在,无处不充满了压力,以为沉到海底,就可以找到诺亚方舟,却只有死寂般的黑暗。”
“是吗……也好些年了呢,真可惜啊,我一直觉得你是有潜力的,一直写下去的话……”
他终究是没有说下去,终究没有把冰刺刺在每一道裂缝中,让围墙崩塌,让我丑陋又脆弱的自尊心暴露在世俗之下。
“谁不是这样呢……”尽管下意识地接了出来,思维却还是在那些被秋风吹起的文字上,好似看到了,以前那个,不管不顾,蒙头向前冲的傻子,一头撞到了现实的墙壁上,头破血流。
意识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现,虽然刚才那些话是自己说的,却好像是从另一个,自己讨厌的人嘴里说出来一样。什么时候起,自己变成这样了呢,变成了自己最厌恶的样子。我不知道,明明还没有看尽洛城的花,怎么就春风易别了呢,我不知道。
真想让自己永远停留在过去,永远是那个看到“高树鹊衔巢,明月斜寒草”会激动的跳起来的少年;永远是那个看到“秋风吹渭水,落叶满长安”会破音的说,这句诗意境简直是神了的少年,永远是那个读到“我们生活在池塘的水底,从一个月亮走向另一个月亮”会感叹道,要是我有小波十分之一灵动就好了的少年。那个永远年轻,永远执着于文字的少年。
“再试一下吧,再试着跟你父母谈一下,那时你还年轻,我们都很看好你,你父母却觉得是年轻人不知所谓,比起那时的你,你父母应该更能接受,比年轻时更成熟的,你的选择。”
我呆住了。感觉自己眼前好像出现了一条路,一条以前我以为,被他人用围墙封住了的路。心底出现了一团火,一团许久未见,以前熄灭过,现在微弱却又重新燃起的火。
三天后。同样的地方,不一样的人。
“怎么样,沟通过了吗?”
“沟通了,果然是你说的那样,都怪我太笨,太傻了,没想到,真是不知道怎么感谢你。”
“没事没事,看到你重新年轻起来了就好,你父母有说什么吗?”
“他们把以前,我对他们说的,芥川龙之介的话,又还给了我。有时候,人们会为了某个不知道能否实现的愿望,献出自己的一生。有人会嘲笑这种痴傻,可嘲笑者自己,也只不过是在人生路边的旁观者罢了。”
“那我也送你一句诗,也是你以前告诉我的。”
“我以前告诉过你的诗多了去了,你说的是哪一句?”
“许多烦恼,只为当时,一饷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