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妻助我圆梦
作者/李艳祥
2005年春天,随着长篇历史小说《徐福东渡》由中国广播电视出版社的出版,我被呼伦贝尔市作家协会、内蒙古作家协会吸收为会员。两年来日日夜夜的呕心沥血终于没有白费,我从一个文学爱好者,成为乌尔旗汗林区走出来的第一名真正的作家,圆了我多年的夙愿和梦想。
令人欣喜并难以相信的是,在百度上随便搜一下我的名字和《徐福东渡》,我写的一些文章竟然都出现了,我也小有名气了。
当牙克石市文联召开我的作品研讨会时,来自海拉尔、牙克石的许多文友都称赞我是大器晚成的代表,因为我当时已经是58岁了。
牙克石广播电台、林业和地方两家电视台、两家报社为我出了专题和专版进行报道,面对着鲜花和掌声,我对围了一大圈的记者说:“我之所以能够圆了几十年的作家梦,能够站在这里和大家共同讨论作品,可以说都是我老婆的功劳!我要把这些鲜花带回家里,送给我的妻子尹建清!”
在人们一片欢乐的笑声和经久不息的掌声中,我给大家讲述了我艰难的圆梦历程。
我从小就爱看小人书,上了三四年级就开始磕磕绊绊阅读《林海雪原》、《苦菜花》、《平原枪声》、《敌后武工队》、《青春之歌》、《烈火金刚》等长篇小说了。上初中之后,我又先后看起了《水浒传》、《三国演义》、《西游记》、《红楼梦》。
就这样,大量的阅读使我的文字表达能力不断提高,刚上初一时,就在《大兴安岭日报》上发表了一篇文章《关怀》。
虽然这仅仅是四五百字的“豆腐块”,但在当时来说,发表学生作品绝对属于凤毛麟角。于是,当老师号召同学们向我学习后,学生中间有人开始称呼我为“作家同学”。
谁都知道这只是一句玩笑话而已。我嘴上虽然不说什么,但是在内心里却沾沾自喜,同时也萌生了一个日思夜想的梦——好好念书,将来一定要当一个作家! 由于努力学习语文,此后连续几年,班级里的语文课代表一直就是我,再也没换过。
然而不久,文化大革命开始了,无数的作家都被游斗,文艺作品都被称之为毒草遭到了批判,我忍饥挨饿攒钱买的一些书全都被收缴了,因为是“毒草”,全都被付之一炬,灰飞烟灭,让我无比心疼,唏嘘不已。
我害怕了,严酷的现实击碎了我的作家梦。
后来,我因工作需要被安排进了学校,先后从事初中、高中的教学工作。结果,一周十几节课的繁忙教学任务,加上良心上又不想耽误学生和高考的升学压力,使我无暇顾及写作。
梦,依然仅仅是梦,一个遥遥无期又无法实现的梦。
1998年,疾病缠身的我办理了退休手续,血液粘稠导致的冠心病、微循环不好使我的身体健康每况愈下,阵发性的心绞痛已经让我无法再坚持工作下去了。在哈尔滨看病治疗期间,大夫说有冠心病的人不宜在北方生活,建议尽量到南方居住。
我的祖籍虽然也是山东黄县(现在的龙口),但老家再无旁人,所以妻子尹建清让我跟她回龙口,她娘家是北马镇后诸留村的,八个弟兄姐妹分布龙口城乡好几个地方。
2000年,我们夫妻俩落寞地回到了龙口,住在黄城妻妹特意倒出来的一所平房里。
进入四月,我已是四肢黑紫,手脚冰凉,全身慵懒,终日困倦嗜睡没有精神。走不远的路就气喘吁吁,浑身虚汗,随时都想躺倒在地上歇歇才舒服。
在人民医院、北海医院就医时,大夫说,就我目前血液的粘稠情况来看,很快就是脑血栓,会半身不遂。见几家医院的大夫众口一词,我害怕了,权衡了几天,无奈只好住进了东江心脑血管病防治中心进行治疗。
十几天后,因为缺少医疗费,经济情况太过紧张,病情稍有好转,我就坚决地出院了。
住院期间,尹建清寸步不离地照顾我,回到家里又拉着我散步锻炼,整个黄城的大街小巷被我俩转了无数遍。
五月,随着天气的逐渐转暖,尹建清见我每天萎靡不振的样子非常着急,为了让我有个好心情,决定带着我去矶姆岛散散心。
海边广场上,巨大的徐福石雕像傲然面南矗立,神情凝重似有所思。
因为愿意看书,所以熟悉徐福为秦始皇求仙采长生不老药这段历史,我就随口说:“谁如果能根据徐福的事情写一部小说,估计一定能轰动!”
尹建清说:“别人都没写,你写呗!”
“我?净瞎扯!不行,我写不了!”说不定什么时候我就会因为脑血栓行动不便,写长篇历史小说?谈何容易!说心里话,我没信心,也没勇气。
“谁说不行?你肯定行!你是教历史和语文的,有谁能具备你的条件?”
“龙口能人多了,还能轮到我写?”我压根也没有写的意思,所以此时底气不足。
“你小时不就想要当作家吗?说不定,这就是你圆梦的开始!”
“……也是,反正每天闲着没事干,要不,我就试试?”妻子一句“圆梦”的话让我精神顿时振奋起来。因为,当作家是我魂牵梦萦、至今没能实现的天大的理想!
我跃跃欲试,不再忧虑病情。就是嘛,人不管活多大岁数总有一死,焉能无声无息?如若不留点什么痕迹,岂不是枉活一生,白来世上走一遭?帝王占尽天下财富,传之于后世者无多。而永不磨灭并且能够继世者,唯书也!
历史上,居官为宦者遍地,只有作家寥寥无几。作家当官可以胜任,但官者却未必能当作家。自己如果能当上作家,夫复何求?
做如此想,心便释然。
说干就干,我开始逛旧书摊书市,买了能找到的各期《徐福文化交流》,《徐福研究》,《史记》,一边阅读一边记了大量的笔记,然后到徐公祠、徐乡、乾山访问考察,接着就动笔进行紧张繁忙的创作,开始了《徐福东渡》的漫漫征程,每天都要写十多个小时以上。
见我全身心地投入了写作,尹建清为了保证我的身体健康,她又规定,一天必须要有两次散步时间。上午九点,她陪着我从南关村(我们的住所)走到汽车站,晚上七点从南关村走到东江镇。
每天,她还要两次给我熬难闻的中药,满屋弥漫着的药味儿让我俩都没有心情和胃口吃饭。
我说起那时的情况,往往就用一句话就能概括“我是在混吃等死啊!”实际上充满了无奈。
写作从来就没有一帆风顺的,创作的艰辛我深有体会。记得有好多次写不下去的时候,特别苦恼。有时坐在桌前一头午写不了几个字,内心的烦躁让我接连撕了许多稿纸,甚至摔东西,扔笔生气,怪自己给自己找罪受。这时,尹建清总是默默地扶起凳子,扫掉碎纸,给我以微笑,鼓励我。妻子的温柔体贴和关怀,让我不好意思发脾气,只好再继续写下去。
酷暑,汗流浃背的我,趴在地面的凉席上写;严冬,我坐在热炕上,抱着被卷写。每当这时,尹建清都在旁边观察着我的表情,不时递毛巾擦汗,倒水给我吃药。当然,更多的是提醒我“该歇歇了!”
听说冠心病患者常常会突发心肌梗死而发生不测,尹建清睡觉时也是清醒的,她不时地把手伸到我的鼻子下,探看我是否还有呼吸——她说她怕我在睡梦中突然离世。
山东的蚊子不知为什么那么厉害,这种黑色的蚊子虽然不大,但毒性特别强,全在夜晚出来袭击人,只要一闭灯,或者刚睡着,就叮得全身都是包,越挠越大。为了能让我休息好,尹建清就开着灯抓蚊子,后来怕灯光影响我,又坐在黑暗中用蒲扇给我驱赶蚊子。
在她这样不遗余力的精心照料调理保护下,我想打退堂鼓都难。
连打稿带抄写,整整两年的时间,我终于完成了《徐福东渡》的写作,82万字的书稿有二尺多高。当一摞摞的书稿推在面前时,我俩相拥而泣。
书是出版了,但由于当时日本首相小泉纯一郎几次参拜靖国神社,中日关系愈发紧张,《徐福东渡》也就没能火起来,也是生不逢时吧!
可喜的是,由于尹建清的精心照料,我的身体竟然愈加健康起来,一直病病恹恹的样子也有所改变,走起路来又健步如飞了。
感谢你,尹建清!温文尔雅,谦恭随和,贤德善良的好妻子!你不仅助我圆梦,还让我重获健康。如今整整20年过去了,濒临死亡的我还活着就是个奇迹!
2020年4月于龙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