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高考那一年的作文考题叫做『旧书』,如今我已经记不起来当年我是如何完成这篇作文的,只是总觉得那年为了应付形形色色的考试,我丢了很多东西。我所写的散文里多是各类诗词的堆砌,没有立意。现在我仿佛更愿意再想一想,捡起来当年我们所读过的那几本语文书——旧的语文书。
某次坐火车回京时,我在窗边看朝阳,后面有位爸爸抱着他的女儿,小女孩儿奶声奶气地念到『迟日江山丽,春风花草香』。好像我们的童年就是从牙牙学语时大人教我们念唐诗开始的,那时我们只觉得会背很多的唐诗是一件非常值得骄傲的事,却并不能对诗词产生深层的理解。而成长应该就是当我们看见海天一线,晚霞铺开在水面时我们会想到「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那一刻,时空穿梭,我们甚至可以与千年前的文人共情。这些「你手写我心」的默契将个体与这千年的文明联系起来,最终在内心升华。生命终将腐朽,这些思想却是永恒。
我印象中最深刻的两篇散文写了两种背影:
一篇是描写一位身材微胖,戴着黑布小帽,穿着黑布大马褂,深青布棉袍的父亲蹒跚地爬上月台为儿子买橘子的背影;
另一篇是一位母亲告诉我们“所谓父女母子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你站在小路的这一端,看着他逐渐消失在小路转弯的地方,而且,他用背影默默告诉你:不必追”。
而我们的一生正是读懂这两个背影的过程。
一个背影饱含一位父亲穷尽一生的父爱,饱含了他贫穷时愿倾其所有换孩子平安喜乐时的坚定。
另一个背影有着一位母亲放不下孩子那留恋的目光。
我们的这一生,被父母目送着,然后我们会目送着我们的孩子蹦跳着离开。但是我们都很难去回头张望,只因我们知道:那份可以依靠的爱一直坚实地存在着。
所以当我们能深刻地理解语文的时候,我们才能听懂
哪些是弦外之音
哪些是疾言厉色
哪些有着百感交集
我们才能知道孤独里无声的痛苦,才能体会笑声里无形的哽咽,才能感受到人生的离合悲欢。这种相视而笑,莫逆于心的默契终胜过无数的条陈缕述。
当年的语文课本早已被遗忘在角落。无妨,这么多年过去,书上的思想已经融入到了我们的灵魂中。它教会我们生活,教会我们品读人生。
希望在未来某天,我可以抱着我的孩子,教她念『迟日江山丽,春风花草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