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陵之潮,自古冠绝天下。广陵襟江带海,长江由此东入沧海,而润州焦山与广陵平山相对于出海口处,使得水流尤为湍急。当大海回潮时,与江水相激,熨作山壁之上,有如千军万马踏浪破空而来,又如万千白鹭,翔于两山之间。无怪乎吴客一言,而楚王子劇然病愈。
平山之上,有高阁凌然而立,此阁名唤唯微阁,乃是神龙年间广陵城里的大商户筹资所建,意在以此讨好崇道的李唐皇室。此阁从外看越往上越小,登阁之后却越向上越是开阔,取得是人心惟危,道心唯微之意,最高一层廓然开朗,乃是观潮的绝佳之地。一个青年男子身着白色缺胯衫,腰带长刀,望向南岸的焦山。
突然楼下传来一阵喧哗声,少顷,几个黑甲护卫拥上楼来,几个青衣小厮举着锦幛将顶楼割做两半。又过了一会,只听得款款脚步声,几人走上楼来,原来是一位大家闺秀,乘兴往此楼观潮。她身侧紧跟跟着一名身着轻便皮甲的青年,他看到这层楼的另一侧那位白衣男子对这么大阵仗恍若未闻,犹自独立,不由得为之蹙眉,轻声道:"郡主,此人来历不明,不如让属下去把他打发了吧。"女子闻言温婉一笑,"不必,天生美景当为天下人同享。即使将其驱赶,也不能使海潮为之增色,何况我们有事在身,不可节外生枝。"皮甲青年轰然称是,敬立左右,显得这女子威信极高。
等了一会,又有两个中年文士走上楼梯,他们显然已是喝的半醉,脚步歪斜,两眼迷茫。他们对锦幛视若未见,其中一位青衫文士拍了拍另一个的肩膀,"贺八,这下又能大饱眼福了。"另一位文士点了点头"广陵之潮于你我而言已不新鲜,唯观潮之人值得一看。"他们说话声音虽然不大,但也并未刻意压低,而他们眼望的白衣男子却恍若未觉,仿佛他只是如楼上的扶手般是早已陈设的物件。两位文士也并未前去相认,而是好整以暇的找了罗凳做了下来,好像是在期待着什么。
这时,锦幛里的侍者卫士却已失色,原来这二人竟是草圣张旭和他的好友草书大家贺知章,俱是长安城里一呼百应的大文豪。皮甲少年按捺不住,想要将这二人请来相见,却被身边的少女制止。
此时,天边一处银线快速的移向"海门",海潮涌动间,长江也一浪接一浪的湍急流向前方。白衣人的身上的气势突然高耸,有如白鹤冲霄。随着两股潮水终于相撞,白衣人的气势也达到了最高点,他拔刀横指,随着潮水如山如峦,发出雷鸣之声,白衣人的刀法也愈加酷烈,随潮水洒落,碎玉飞雪之际,白衣人舞刀之势也随之缓慢,直至潮水缓慢落下,声音全息,刀意随之转入寂灭,而这种转换,不过在潮水来临的刹那间就已完成。潮水七起七落后终于退潮,白衣男子也收刀入鞘。
两名文士起身含笑相迎,白衣人也正常与他们见礼谈笑。只听贺知章笑道:"若虚,你的刀法简直把这潮水融进去了,观你舞刀,强似观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