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人文背景为砂糖纸的琴覆天下)
金碧辉煌的寝宫中,有一人卧于榻上,单臂支撑,并将头枕于掌心之中,闭目养神,若无身上的龙袍彰显榻上之人的尊贵身份,任谁都会以为这是从哪幅画上走下来的人,是的,这是前世的重玹。
瑟儿,朕错了吗?
将你一步步的推向死亡,虽说杀父之仇得报,却失去了你……
在这深宫之中,我每天都要面对无数的明枪暗箭,有谁还会像你这般,以真心待我。
高处不胜寒……
瑟儿,朕后悔了
明明答应了母妃,要守护好深宫之中的一颗真心;明明幼时也发誓,如果辜负了真心待我的人,就不得好死;明明自己也下定决心,要护好这个傻瓜,做一个替她解决一切的夫君,让她什么也不必做,只需信我就好,可是……
生来所求多非出自本意,如果真的有什么无法释怀的,大概是你的离去吧。
“唉——”随着近不可闻的一声叹息,榻上的人睁开了眼眸,又恢复了平日里的深不见底,刚才的悲伤,仿佛只是一瞬而过的幻觉。
又是忙碌的一晚,重玹端坐在桌前,批阅着桌上的奏折,烛光在桌前摇曳,将原本就修长的身影,映衬着有些寂寥。重玹放下奏折,揉了揉眉心,开始认真思索着朝堂的形势:如今秦家被满门抄斩,陆家一惯保持中立,沈家如日中天的趋势越来越明显。必须要尽快扶持另一股势力,或者开始削弱沈家在各部的势力……
“铮——”一阵琴声,打断了重玹的思绪,作为一个爱琴之人,一听就知道这弹琴之人的功底肯定不错,而且有点像,她在弹奏……
琴声渐渐密集,似是在哭泣,又有着浓浓的怨恨之情,重玹内心的好奇再也按耐不住,披上披风,走出寝宫,随着那琴声源头处而去……
(假设皇宫中有一处竹林,竹林上方能看到月色,还算隐秘,但偶尔也会有士兵巡过)
皓月当空,清冷的月光将重玹的背影,映衬得千万孤独,琴声愈发清晰,竟是在一片竹林之中,同学们在竹林前徘徊不定,不知该不该进入。
竹林深处太过于偏僻,很可能会遭遇暗算。明明应该立刻转头就走,但真的好像她在弹奏……
“瑟儿……”重玹勾起嘴角,似是自嘲的摇摇头,“你果然是我唯一的感情用事。”重玹看了看面前的竹林,认命般的向竹林深处走去。
月光洒在竹身上,将竹子的影子拉得修长,清风起,竹叶相碰。“沙沙——”重玹惊愕地望着面前之人的背影,她身着一身白衣,皎洁的月光将她乌黑如缎绸般的头发映衬的更加美丽,只是……她没有影子。她低着头俯视着手下的琴,专心弹奏,仿佛并没有察觉到他人的进入,琴声自指尖流淌而出……
“瑟儿……是你吗?”终究是控制不住,重玹将心里的疑问脱口说出。他的心底有着几分惊喜,但更多的是苦涩,如果这真是的是瑟儿的话,她会怨我吗?她会不会就此一走了之,从此山高路远,就此再也不相见呢?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在这深宫之中,又是一个人了……
重玹的眸中泛起浓浓的悲哀,弹琴之人仿佛听到了疑问,琴声戛然而止。秦瑟站起身来,将琴放在地上,转到身后,正对上重玹一双满含悲哀的眸子。瑟儿顿时感觉心中一阵刺痛,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在心中暗骂:你不是恨他为何不相信你?怨他为何要将秦家满门抄斩?怪他为何放纵沈无眠对自己残酷迫害?但为何一看到他悲伤的眼神,自己却还是忍不住为他而感到伤心难过呢?
重玹在看清对面之人的相貌后,喜悦充盈着他整双眼眸,“瑟儿……竟然真的是你!”连话语间都是藏不住的的欣喜,重玹向着瑟儿的方向,大步迈去,想向她解释,想挽回她的心,却对上秦瑟一双清冷的眼眸,仿佛只是在看一个陌生人般,无悲无喜。眸子中满是戒备与疏离,再也不似从前般满是爱意与关心。悲伤,如潮水般漫上重玹的心头。竟然连你,也同我疏远了吗?于是,步迈,在他与她之间相距仅有十来步时,缓缓停下。
秦瑟注视着重玹的眼眸,先是惊喜,再到悲伤。真奇怪?这人平日里的眼眸,不是如同寒潭般深不见底的吗?什么时候,也开始喜形于色了?这不像他,可是……普天之下,又有谁敢冒充他呢?秦瑟按捺住自己的心绪,尽量以最清冷的声线答道:“抱歉,秦瑟在此深夜弹琴,竟然叨扰了皇上。望皇上恕罪,小女子这就离开。”说罢,秦瑟抱起琴,向重玹盈盈一拜,便要离去。
重玹见秦瑟竟准备离开,种种心情再也按耐不住,几乎是脱口而出:“我不许你走!”霸道得近乎命令的口吻,一点也不像平日中温润如玉的他。秦瑟仿佛没有听到,依旧向前走去,重玹快步上前,修长的五指却从秦瑟的手腕中穿过。秦瑟见此,默默地停下,将琴置于一边,用清冷的声线对重玹说:“皇上,秦瑟现在不过是一抹执念罢了,真正的秦瑟早已死在冷宫中了,双眼被挖,亲人被斩,现在估计已经在过奈何桥了……”
“什么,”重玹打断了秦瑟接下来的话,“你受了这么多苦,为什么没有告诉过我?”重玹的语气染上了几分焦急,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现在是在用‘我’自称,而不是用‘朕’了。
“告诉你,又能如何?”秦瑟嘴角勾起了一抹弧度,也不只是在笑自己,还是在笑重玹,“那时候的我根本什么都不能做,每天陪伴我的只有黑暗与绝望,你知道吗!”秦瑟的声线不再清冷,染上了几分责怪的意味。
“我……”重玹一时词穷,眼见瑟儿就要离去,重玹一时之间将真相脱口说出,“你的父亲杀了我的父亲,你知道吗?你就不想知道我为何要灭秦家满门吗?”
“什么……”秦瑟震惊了,不自觉地停了下来,消化刚刚所听到的消息。她就这么愣在原地,不知去留……
重玹的声音继续在瑟儿耳畔渲染开来,“我的父亲其实并不是重煜,而是另有其人。我的父母应该很恩爱,但我的母亲在怀我时,被重煜强制封妃,我母亲不从。便和我父亲私奔了,但却被你父亲截胡,而且你的父亲……亲手杀死了我的父亲,还被我母亲目睹了全程。”重玹见瑟儿愣在原地,知道是自己的一番言论起了作用,继续说道,“所以秦家于我是仇人的敌对关系,而你于我是杀父仇人的女儿,可是,我……”我还是无可救药的爱上了你,想守护好你,可是……我终究负了你。
秦瑟愣住了,她不知道要如何回应重玹的话。现在她才懂得,重玹曾经给予她的,究竟是多重的一份心意。最后,纵使有万语千言,都只是汇成了几句话,“可是你现在对我说的这些有什么用呢?真正的秦瑟已经死了,我只是她的一抹执念而已……”
闻言,换重玹愣了,心中的愧疚感立刻充斥心间。他注视着眼前这个自己心尖上的人,有千言万语想道,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开口也只化作了两句话,“你想知道点什么?这一次,我一定会认真回答,不会骗你。”
“真的!”秦瑟惊喜的发出感叹,抬起头,却正好对上了重玹一双饱含认真的眼眸。望着面前之人绝美的五官,瑟儿的脸上不知不觉的燥了起来,这个人怎么能生的这么好看。重玹见到瑟儿害羞的小模样,心情顿时愉悦起来,“说吧,你想问什么?”
这个大魔头,秦瑟恶狠狠地瞪了重玹一眼,“好,那我开始问啦,你为什么要迎娶沈无眠而不是我做你的皇后?”“好酸啊,瑟儿这是……吃醋了。”重玹笑盈盈地望着秦瑟,一双眸子中满是戏谑的神情。“别……别打岔,你快回答我。”秦瑟被重玹看的不自在了,被调戏的张牙舞爪却又无从下手,隐隐有炸毛的趋势。“好,”重玹收起戏谑的神情,认真的对瑟儿说,“当时秦家的势力太过于巨大,手有累累战功,又有镇国大将军在本家,若你也被封了后的话,秦家肯定会被推上风口浪尖。因为,到那时,秦家的势力实在是太过于强大了,强大到每一股势力都需要重视。所以我选择把沈无眠封后,一来是给沈家吃颗定心丸,让他们认为沈家和秦家还有一拼之力,二来的话也不想把你推上风口浪尖,让你成为众所矢之的。说到底,我也只是想尽力的保护你。”
原来,你早已为我打算了这么多吗……秦瑟的内心柔软了些,继续问道:“那你为何不信我?把我打入冷宫,遭那些非人之罪。”“不,我信你。”重玹无奈地说,“但当时人证物证俱全,我若不罚你难以服众,而罚轻了又会让人以为你得到了我的宠爱,进而借你来要挟我,你又会被再次推上风口浪尖。所以我才把你打入冷宫,一来是因为这处罚够重,可以服众,二来是冷宫地处偏僻,想你去那避避风头,但是我没有想到这会成为你今后噩梦的开始,我只是做了个错误的决定。”重玹感到一阵懊恼,不禁用手敲了敲脑袋。
望着重玹那懊恼的神情,瑟儿心中深藏的爱意几欲破土而出,“那我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你一定要老实回答我。”秦瑟对上了重玹的双眼,眼眸里满是认真。“嗯,你说,最后一个问题是什么?”重玹的语气温柔而暧昧。“你爱过我吗?亦或者说,你对我……是怎么想的?”重玹怔住了,一时不知该从何答起,秦瑟误以为他不想回答,自嘲的摇了摇头,接着小声呢喃,“我果然,从始至终,这段感情都只是我一个人的自作多情和一厢情愿吗?”秦瑟感到很难过,这段感情,难道真的只我一人……在那里默默坚守吗?
正当秦瑟以为重玹不会回答之时,重玹的声音在她耳后炸开。“不,我爱你,于你,我只是想单纯的守护好你,却让你吃了那么多苦,直至失去生命,是我对不起你。”重玹的回答在此时道出,真的好,假也罢,这份心情再也抑制不住,秦瑟扭头,再次对上重玹的眼眸。“阿玹,我爱你。”堆积了一夜的情感,终于在此时道出,“谢谢你,阿玹。原来,你曾经为我做了那么多。我不后悔遇上你,爱上你。只可惜……我们这会是最后一次见面了。”
“什么意思?”重玹疑惑地问,“你要走,走去哪?我还能再见到你吗?”
瑟儿笑着回答:“没有‘执’,又何来‘念’。阿玹,你是我的执,而如今,执已解,我也要消失了。”
“是么……”重玹眸子一遮,掩盖失落,“瑟儿……”若有来生,你再等我一次可好?这一次,我定不会负你。
“怎么了?”秦瑟见重玹欲言又止,有些疑虑的问。
“无事。”重玹看着瑟儿疑虑的神情,终究还是说不出来那几句话。只是淡淡的回了句无事。如果真的还有来生的话,我希望你不要再爱上我。你会爱上另外一个人,那个人比我好,而且会带你去过你向往的生活,而不是让你在这深宫中陪着我。我会在你身后默默的守护你,直至我的死亡。重玹思及此处,泪水,竟不知不觉的流下了一滴。在皎洁的月光下,那滴泪映衬在重玹苍白的脸色上,分外明显。
秦瑟见此,道:“阿玹,好好的活下去。不要因我的离去而感到难过,我已无憾了。”
重玹注视着秦瑟的身躯渐渐变得透明,最后化为虚无。风过竹林打叶声,月光再次洒满地面,映照在瑟儿弹过的那把琴上。望着那把琴,重玹不禁回忆起与瑟儿的种种,从初识至今,瑟儿是一道光,照亮了我的整个世界,也温暖了我的内心。可惜,这唯一的光,如今也消失了……
“何人在此?”一声质问,打破寂寥。重玹用指腹轻轻的拭去泪痕,转身回道:“是朕。”
“小人不知是皇上在此,扰了皇上雅致,望皇上恕罪。”
“无妨,朕也不过是偶然来此地散心而已。”
“更深露重,不知皇上可要回宫了。”
重玹注视着这一片竹林,许久之后,才道了句,“回。”
一盏茶后,一顶矫子出现在重玹的面前,一个小太监就站在矫前,笑眯眯地对重玹说:“皇上,请——”
重玹坐上矫子。
“敢问皇上今夜要去哪位娘娘处?”
“不必了,朕今夜乏了,回寝宫吧。”
“是——”
回到寝宫后,重玹回想起刚才的种种,恍惚之间竟觉得,刚才的经历如同一场梦般,只可惜再美的梦,也有梦醒时分。
重玹望着金碧辉煌的寝宫,心中一阵难过。繁华褪尽,物是人非,终是红了樱桃,绿了芭蕉,流光无故把人抛,往昔之人,不复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