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塞夫:从“吃耳朵”到“独眼龙”

图片来自网络

“为你,千千万万遍!”

《追风筝的人》充满了温情。胡赛尼以温暖、令人欣羡的亲密笔触,将友情、亲情、爱情等永恒的人生主题融于一个个鲜活的面孔,哈桑、阿米尔、拉辛汗、索拉博……胡赛尼曾谈到受妻子“他们妖魔化,你可以人性化”的启发,用文学作品纠正到处对阿富汗人的误解和偏见。但他同时又说:“随着时间的流逝,我们已经见到多数美国人民不再妖魔化阿富汗人。他们的憎恶直接发泄向塔利班——而人们无法妖魔化那些已经是魔鬼的人。”

让胡赛尼怒形于色的“已经是魔鬼”的典型代表,便是小说中的阿塞夫。

“他穿着棉布衬衣、蓝色裤子,系着红色领带,脚上是一双闪亮的黑色皮鞋。他身上散发着古龙水的香味,金黄色的头发整齐地梳向后面。就外表而言,他是每个父母梦想中的儿子:强壮,高大,衣冠楚楚,举止得体,英俊得令人吃惊,还富有才华,更不用说还能机智地跟大人打趣。”

不仅风度翩翩的儒雅外表,在小说主人公阿米尔的生日宴会上,“一直希望我跟阿塞夫交朋友”的阿米尔爸爸,对阿塞夫礼貌的举止、得体的交谈更是一次次不吝大加赞赏。他与大人们谈论足球时,“甜蜜的笑容显得纯真无瑕”;送给阿米尔“我最喜欢的”生日礼物;邀请阿米尔带上哈桑到他的家里玩排球......然而,这一切逃不过阿米尔的眼睛。阿米尔“看着他的眼睛,看穿他虚有其表,有一种疯狂隐藏在他身内”。

岂止疯狂,这些光鲜的外表里面,是一肚子恶魔般的蛇蝎心肠。

阿塞夫从小凶残成性,恶名远播,人们总是避之惟恐不及“蓝色的眼睛中闪烁的近乎疯狂的光芒,还有他那邪恶的笑脸”。他整天率领一群为虎作伥的党羽逞强凌弱、为非作歹。在附近的街区,“人人都知道阿塞夫和他那臭名昭著的不锈钢拳套,谁都不愿意尝尝它的滋味”。孩子们给他起了个花名,叫“吃耳朵的阿塞夫”,便是因为有一次一个小孩子跟他争夺一只风筝,结果之后不得不从路边的臭水沟打捞起了自己的右耳。

除了那次生日宴会,阿米尔与阿塞夫还有三次遭遇。

阿米尔和哈桑与阿塞夫的初次遭遇起因于一次恶意挑衅。阿塞夫挑衅的理由是“肮脏”的哈扎拉小子哈桑出现在他的眼前,“严重地碍着他”。而阿米尔作为阿富汗“正宗血脉”的普什图人却跟哈扎拉人玩耍游戏、把哈扎拉小子做朋友,是“比这个哈扎拉小子更加碍着我”。但他没有料到,瘦小的哈扎拉小子哈桑没有被他和两个马仔的淫威吓倒,面对他的闪闪发亮的黄铜色不锈钢拳套,以一只满满拉开的弹弓和一句“如果你敢动一动,他们会改掉你的花名,不再叫你‘吃耳朵的阿塞夫’,而是叫你‘独眼龙阿塞夫’”,让他落荒而逃。

第二次遭遇阿米尔一直躲在街角的暗处,这也成了他一辈子的愧疚自责和阴影、他的自我心灵救赎的根源。那个冬天,在一年一度的风筝巡回赛、“二十五年来规模最大的风筝比赛”上,阿米尔在哈桑的帮助下“大开杀戒”赢得了最后胜利和爸爸的自豪,却在目睹哈桑为拿回标志“全赢”的最后的蓝风筝而惨遭阿塞夫强暴时没有挺身而出,而是选择了懦弱与逃避,选择了背负大半生的良心的自我谴责。

20多年后,惨遭塔利班屠杀的哈桑的儿子落入阿塞夫手中。这时的阿塞夫已经“出息”成了臭名昭著的塔利班头目,内心的恶魔膨胀到无以复加:每隔一两个月从孤儿院“带走一个女孩或者男孩”供自己享乐,当着阿米尔和几百个球赛观众亲手用石头活活砸死一对通.奸的情侣,将哈桑的儿子索拉博变成性.侵犯的舞童......狂妄自傲的阿塞夫戴上不锈钢拳套,轻松毒打历经险恶深入虎穴拯救索拉博却毫无搏击经验的阿米尔,但没料到被索拉博用形影不离的弹弓打瞎了左眼,如哈桑所言从“吃耳朵的阿塞夫”变成了“独眼龙阿塞夫”。

纵观阿塞夫的罪恶行径,套用一句市井俗语“头顶长疮脚底流脓——坏透了”来形容再恰当不过了。短短的几幕登台亮相,人性之恶在他的身上已被挥洒成一种极致。胡赛尼说甚至在法尔西语找不到对应的字眼,多年以后才学到一个英文单词,“可以形容阿塞夫这样的人渣:反社会分子”。

换成当下一种说法,阿塞夫们还可以有另一个称谓——垃圾人。他们积聚了浑身的负能量,只是常常戴了面具和伪装,但充斥内心的邪恶、残暴、冷酷早已根深蒂固,“兽性大发”只是时间问题、恶毒的地步只是程度问题罢了。

一个垃圾人或者说反社会的人,其生成、成长如同一颗恶性肿瘤,或者如同一粒种子从禾苗到毒草的基因突变,文化背景、社会环境无疑便是使其滋长蔓延的土壤。比如阿塞夫作为“最优等”的普什图人的种族歧视观念;比如他在挑衅时常常流露的对希特勒的崇拜、作为生日礼物送阿米尔的《我的奋斗》;比如他成为塔利班成员前在监狱遭受的百般折磨;比如堕落成社会渣滓的他在塔利班从小喽罗到头目的荣耀“发达”......

诚然,作为社会的日常可能不一定造就出艺术作品中如此的“典型”土壤,阿塞夫们也不可能如此“大奸大恶”地完全显性在阳光下,但谁也不可否认一个个社会毒瘤的存在,那些无论是否撕下冠冕堂皇的面具,肆意追求个人意志、追求无知、追求不确定性、追求谎言而仇视社会、崇尚暴力的垃圾人。除恶务尽无疑只是一种理想。于是,先摘下阿塞夫们的面具,或者进一步加盖上类似“独眼龙”的印记昭然于太阳底下,倒不失为一种“非典型”的以牙还牙。

最后编辑于
©著作权归作者所有,转载或内容合作请联系作者
  • 序言:七十年代末,一起剥皮案震惊了整个滨河市,随后出现的几起案子,更是在滨河造成了极大的恐慌,老刑警刘岩,带你破解...
    沈念sama阅读 206,013评论 6 481
  • 序言:滨河连续发生了三起死亡事件,死亡现场离奇诡异,居然都是意外死亡,警方通过查阅死者的电脑和手机,发现死者居然都...
    沈念sama阅读 88,205评论 2 382
  • 文/潘晓璐 我一进店门,熙熙楼的掌柜王于贵愁眉苦脸地迎上来,“玉大人,你说我怎么就摊上这事。” “怎么了?”我有些...
    开封第一讲书人阅读 152,370评论 0 342
  • 文/不坏的土叔 我叫张陵,是天一观的道长。 经常有香客问我,道长,这世上最难降的妖魔是什么? 我笑而不...
    开封第一讲书人阅读 55,168评论 1 278
  • 正文 为了忘掉前任,我火速办了婚礼,结果婚礼上,老公的妹妹穿的比我还像新娘。我一直安慰自己,他们只是感情好,可当我...
    茶点故事阅读 64,153评论 5 371
  • 文/花漫 我一把揭开白布。 她就那样静静地躺着,像睡着了一般。 火红的嫁衣衬着肌肤如雪。 梳的纹丝不乱的头发上,一...
    开封第一讲书人阅读 48,954评论 1 283
  • 那天,我揣着相机与录音,去河边找鬼。 笑死,一个胖子当着我的面吹牛,可吹牛的内容都是我干的。 我是一名探鬼主播,决...
    沈念sama阅读 38,271评论 3 399
  • 文/苍兰香墨 我猛地睁开眼,长吁一口气:“原来是场噩梦啊……” “哼!你这毒妇竟也来了?” 一声冷哼从身侧响起,我...
    开封第一讲书人阅读 36,916评论 0 259
  • 序言:老挝万荣一对情侣失踪,失踪者是张志新(化名)和其女友刘颖,没想到半个月后,有当地人在树林里发现了一具尸体,经...
    沈念sama阅读 43,382评论 1 300
  • 正文 独居荒郊野岭守林人离奇死亡,尸身上长有42处带血的脓包…… 初始之章·张勋 以下内容为张勋视角 年9月15日...
    茶点故事阅读 35,877评论 2 323
  • 正文 我和宋清朗相恋三年,在试婚纱的时候发现自己被绿了。 大学时的朋友给我发了我未婚夫和他白月光在一起吃饭的照片。...
    茶点故事阅读 37,989评论 1 333
  • 序言:一个原本活蹦乱跳的男人离奇死亡,死状恐怖,灵堂内的尸体忽然破棺而出,到底是诈尸还是另有隐情,我是刑警宁泽,带...
    沈念sama阅读 33,624评论 4 322
  • 正文 年R本政府宣布,位于F岛的核电站,受9级特大地震影响,放射性物质发生泄漏。R本人自食恶果不足惜,却给世界环境...
    茶点故事阅读 39,209评论 3 307
  • 文/蒙蒙 一、第九天 我趴在偏房一处隐蔽的房顶上张望。 院中可真热闹,春花似锦、人声如沸。这庄子的主人今日做“春日...
    开封第一讲书人阅读 30,199评论 0 19
  • 文/苍兰香墨 我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三九已至,却和暖如春,着一层夹袄步出监牢的瞬间,已是汗流浃背。 一阵脚步声响...
    开封第一讲书人阅读 31,418评论 1 260
  • 我被黑心中介骗来泰国打工, 没想到刚下飞机就差点儿被人妖公主榨干…… 1. 我叫王不留,地道东北人。 一个月前我还...
    沈念sama阅读 45,401评论 2 352
  • 正文 我出身青楼,却偏偏与公主长得像,于是被迫代替她去往敌国和亲。 传闻我的和亲对象是个残疾皇子,可洞房花烛夜当晚...
    茶点故事阅读 42,700评论 2 345

推荐阅读更多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