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君者,善雕琢之绝技也,德隆望尊,闻名遐迩。慕名求师者摩肩接踵。择徒苛,故虽拜师者群贤至、小大集,入围者仅北仓、厚旭、南一三人矣。惜君对三人曰:“时值初春,万物复苏。吾欲率汝等明日登山,于寅时聚于城外山脚下。”三人诺。
次日,丑时末,寒气凛然,北仓至山脚下,四顾,天幕低垂;侧耳,风声厉厉,乃伫立以待。寅时,厚旭至,持手杖、斗篷、食物各四、水壶一。北仓分而担之,厚旭喜。须臾,惜君亦至。寅时过,南一未至,惜君遂率二人登山。
初,三人步履轻盈,微熹中,但见古木苍翠,道途崎岖。沿山行十里,渐行渐困。北仓气喘如牛,腿如坠铅,依杖叹曰:“先生,山中无奇景,登山之趣焉在?”惜君笑而无语,拄杖前行。厚旭慰北仓道:“从,勿言。”北仓嗫嚅道:“徒劳耳。”
又行数十里,山风呼啸,飞沙走砾迎面而至,三人趔趄,北仓将扑于地,厚旭拉之。北仓驻足,欲返,厚旭道:“功亏一篑,君无憾乎?”北仓变色,遂裹紧斗篷,与厚旭携手并进。惜君顾而不言,踽踽前行。
至山中一亭,歇。厚旭奉食、捧壶敬惜君,惜君纳。北仓、厚旭亦食。少顷,举目远眺,只见山间云雾环绕,红日掩面欲出,其景妙不可言。北仓、厚旭不胜慨叹。终达山巅,北仓叹曰:“果迥异矣!”厚旭远眺,久默。忽见南一,鲜服笑靥以迎。惜君望其朗声大笑,南一亦笑。
惜君觅一处席地而坐,曰:“汝等且论此行,吾且听之。”南一抢曰:“吾重先生之约,丑时即往,思君必至山巅论道,恐脚力不堪,故凭轿而上。庄子曰,大鹏抟扶摇而上九万里,去以六月息者也,君子贵假物也。吾登临,观日出沧海,携烈风而啸,胜景独揽,好不快哉!”
惜君哂之。
北仓缓踱至惜君前,道:“登高而小众;居山巅而望见者远,顺风呼而闻者彰;假遇难而辍,非能悟耳。”
惜君但微颔之。
厚旭拜惜君曰:“登山一步一趋,苦乐顺逆,皆可入心。非初心不改不能揽胜,非定力不移不能至巅。然,此山之外,更有他山,崇山峻岭,绵延不断,唯蓄登山之力,藏登山之技,持登山之心,则天下无不可登之山。”
惜君抚掌笑曰:“然!雕琢之技,非重术,乃重道耳。道可道,非常道,似于登山之道。技之利如梦幻泡影,如露如电,唯道可久矣。故,南一用巧实拙,悖理而行,达则未达,用心躁矣!昔者有曰,夏则资皮,冬则资绸,旱则资舟,水则资马,可未雨绸缪,不可巧取豪夺也,汝当铭记。
“北仓虽惰,功在不舍,孺子可教!厚旭怀众望远,慎思笃行,假以时日,定不负我!”
时,春飞拂面,红日喷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