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泪

看到了它,视线就再也无法转开了。它静静躺在柜台一个最不起眼的角落里,被其他饰品的五光十色淹没。而我还是一眼就看到了它,好像我们曾约好了在此相见。轻声要求店主把它从角落里取出,然后温柔的把它放在掌心,感觉的我的体温在它身上的蔓延。店主是个年轻的姑娘,细声细气地介绍着它,她说琉璃是有灵性的饰品;她说古时琉璃只有皇室的人才有资格佩戴;她说你看这块琉璃里面有红色哦,这是因为里面有金,所以这个特别珍贵……她不知道这些我并不在乎,我喜欢的不是琉璃的价值而是琉璃本身。跟它似曾相识的感觉让我悸动,我脱口而出:“这块琉璃是不是叫‘荷塘月色’?”店主奇怪的看了我一眼,然后恍然大悟地说原来我早就来看过了。我再也舍不得把它放下,没有心思跟店主讨价还价,付了钱,欣喜地带着它离开。

晚上回到家里,才得了大把的时间细细端详。原来它比我在店里看到的时候还要美。圆佩形的琉璃,下方中间是碧色的荷叶,仿佛有风吹过的样子,层层的漾着。荷叶右边一抹蓝色,显是荷叶下的水色,在荷叶的间隙中透出。左边一片深蓝,深邃而不凝重,正是夜空的颜色。荷叶的上方亭亭一支盛放的莲花,白里透红的颜色,正是莲最美的样子。旁边还有一个将放的花蕾,含蓄娇羞,还未开放已经是无限风情。圆佩的正上方是晕晕的黄色,是月光下的朦胧,少女心事一般隐约的颜色。在花蕾和月色之间一点镂空的处理,整个圆佩更是玲珑剔透。细心的匠人还在琉璃的系绳上缀了浅黄、碧蓝、淡紫色的琉璃珠子,越发美丽别致。

我把琉璃拿到灯光下,折射出七彩光芒,绚烂夺目。叠起两根手指轻轻弹上,铮铮金玉般的声音。把它收起,装在半透明的小袋中,袋上有银丝织就的花纹,只见缤纷的色彩好像就要从袋中溢出,真真切切明白了什么叫流光溢彩。

夜里入睡前,把它放在了枕边,于是有了夜里这个冗长繁复的梦。在梦里我是一个宫装少女,爱极了池里摇曳的莲。父亲因着我如此爱莲,命令工匠作了一块琉璃佩送给我,那块佩正是叫“荷塘月色”。作为皇帝的父亲对儿女的爱总是无常,很快他就把我这个并不受宠的公主忘到了一边,我每天能做的只有看着姐姐长平承欢膝下,对着我的琉璃我的莲说着心事。时局越来越动荡,我虽在深宫也感到家国岌岌可危。终于一天夜里,皇帝父亲提着宝剑冲到了我的面前,我第一次听到了他口中喊出了我的名字:“昭仁……”我看到了他眼中因为我而流出的泪,于是我微笑着用胸膛迎接冰冷的剑锋,在倒地的瞬间仿佛听到了金玉般的声音,眼角仿佛看到了破碎的七彩光芒……

突然从梦境中惊醒,不知道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还是我的幻觉,其实即便是真的又怎样?我已经转世,它也已经轮回,我们再次相逢,不管从前不问之后珍惜当下,如此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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