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如何学习写作,还真有很多东西愿意拿出来与大家分享。一提到写作,我脑海中马上就浮现出两句终生难忘的话来。一句是学者孔庆东先生说的,“爱生命是写作的核心内容之一”;另一句是作家霍达说的,写作“最高的技巧是无技巧”。我就是在慢慢品味着这两句的过程中渐渐悟到了写作的真谛,并由此走上文学研究道路的。
杜甫说:“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你看中国现代文学史上旧体诗和散文俱佳的郁达夫,他就是在大学四年里读了千余本中外文学名著的。像很多热爱文学的人一样,我的写作兴趣也是在阅读中不断被唤醒的;与很多人不同的是,我坚信书和人一样,也有着品行的高下之别。北京大学的曹文轩教授对此曾有过非常形象的描述:“人有人品,书有书品。”我真正开始耐心读中国四大名著是在大学以后,我很庆幸在中小学最初与文学接触的时候我没有盲目从众读这些书。
虽然古典名著锻造出最为瑰丽璀璨的汉语表达,但是它们传递给读者的却并非人世的爱与善。文学的出发点是爱,是对人的普遍之爱,因此在我接触文学作品之前,总是非常细心地甄别它们是否破坏了我对美对善对爱的追求,如果是的话,那即使有再好的写作技巧我都不愿意读上一页这样的文字。我是读着冰心的《繁星》、《春水》、沈从文的《长河》、汪曾祺的《受戒》、泰戈尔的《飞鸟集》、托尔斯泰的《战争与和平》、雨果的《巴黎圣母院》一步步开始激起了对文学的无限热爱的。
事实上,作为文学家托尔斯泰、雨果与后来的普鲁斯特、卡夫卡同样优秀,不同的是,前者给了我们更多对善良、美好、爱的期待;后者则使我们对整个世界变得悲观。孔庆东说:“写文章的目的是为了交流,而交流的原始则是因为爱”。我想,正是在初学写作的时候,我对书籍的仔细甄别,才使爱的种子渐渐在心中发芽。我开始用善意的眼光去观察周围的人、事、物,开始感到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温暖,开始想到感谢;由此,自然而然的拿起笔来描绘这一切被我感受到的美好。
我至今还记得我第一次参加作文比赛,当时的命题是“二十年后的我”。当别的同学纷纷表达他们想要当老板、当市长、做人类灵魂工程师、做科学家的时候,我却充满感情的写道:“也许,二十年后我只是每天清晨起得最早的一名清扫工。在所有人都沉睡在梦中的时候,用快乐的心情为每个人扫清清晨每一粒掩盖了大家幸福的灰尘”。
因为我有晨练的习惯,每天早晨都在天蒙蒙亮的时候出去锻炼身体;而每次又一定能碰到那位清洁工阿姨。我虽然没有和她做过交谈,但总是愿意走进她并稍作停留,看看她脸上淡淡的微笑。这个细节深深印在我的脑海里,从她淡淡的微笑,我读到了幸福的滋味。我于是注意她清扫街道的每一个姿势,这些都成了我后来作文中的最好材料。那次作文比赛,我获得了全省第一名,评审老师在密密麻麻的评语最后写道:“要保护这颗善良纯洁的童心”。这就是当你用爱的眼光去看世界时,你笔下产生的变化。
有一段时间,我也为作文技巧的问题发愁,读了很多关于技巧的书籍。后来,我渐渐发现越来越多的所谓技巧只会让人的创造力慢慢枯萎。写作是需要有对文字的敏感度的,而这种对文字的迷恋永远来自那使你冲动的灵感。那一刻,按照作家莫言的描述,会让你在哪怕是寒冬腊月的露风棚子里也会写得手抽筋的。这种强烈的组织文字的能力和表达的欲望背后究竟存在着哪种动力?
那时,我读到一篇美国记者写的小文章,名字叫Writing Fof Myself。(《为自己而写作》)作者讲述自己是如何因那些枯燥无味的写作技巧而对语文生厌,最后又是如何走上创作之路的。在他高中结束前的最后一个寒假,老师布置了几篇作文,其中一篇命题是《使我难忘的一件事》。这个高中生看到这个题目,脑中立刻浮现出一家人团团围坐第一次吃意大利面时的有趣情景。一种写作的欲望突然控制了他,但他突然又意识到,如果按照他自己的想法写出文章来,一定与老师课堂上所讲的作文技巧相悖。
然而,创作的热情又是那么强烈的攫住了他的心,他决定写把这件难忘的回忆记下来,只为自己而写,另外在随便糊弄一篇符合规定的八股文交给老师。但他写完了记述全家人第一次吃意大利面的漂亮文章时,已经深夜了,没有时间再完成一篇八股文作业了,便索性在第二天忐忑不安的交上了这篇文章。没想到,这篇文章不仅感染了他的老师,也成为范围在全班朗读,赢得了同学们的赞许。我由此渐渐悟到,真正的技巧是永远学不来的,用之不竭的是我们生活中那一件又一件刻骨铭心的故事。他们首先感动了自己,同时也必定感动他人。
我们对于这些感动自己的经历一定会充满了将他们书写下来的欲望,当我们抱着这个最单纯的想法——为自己而写作——去开始创作的时候,各种所谓的技巧已经内化于我们的笔下。这也正是女作家霍达所说的“最高的技巧是无技巧”。
从动脑学会甄别书的品位高低开始,珍视生命中的真、善、美,用心去观察并记录它们;从摒弃一切所谓的技巧开始,真正睁开眼面对活生生的生活,把那些感动自己的故事用充满了爱的笔触一一记下,这正是我从一个最初的文学爱好者走到今天成为一个文学研究者的探求写作真谛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