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有猛虎,细嗅蔷薇
下午六点钟,还没等我打过去询问,葡挞小姐的电话就打过来了,电话那头她的声音是雀跃的,我猜到面试结果应该不错。
不说多年以前,即使半年之前,我都没有想过葡挞小姐会去考银行系统。记得上大学的时候,大三,大家都在为将来的出路做考虑,我刚刚和初恋分手,葡挞小姐刚刚找到桔梗先生。我选择了一边准备出国去孔子学院一边考研究生去北京,那时候没有过我这样“两头都想占着”的先例,有些人打算看我笑话,觉得两个都上不了我就不zuo了;有些关心我的人则为我忧虑,但同时也表示永远尊重我的决定,并且衷心祝愿我如愿。亲爱的葡挞小姐就是后一种人的首位代表,在一度“风刀霜剑严相逼”的七月给了我最有力的支撑。
而她自己,则在招聘市场上浏览了一圈,觉得没找到想做的工作。厦门又实在不是一个那么适合年轻人以及容易留下的城市,葡挞小姐妈妈一直在劝她考回我们的家乡保定,葡挞小姐的姑姑在中国银行,银行系统有不成文的规定,只要家族里有人在,就有机会和名额让你进去。葡挞小姐拒绝了,理由很简单,她不喜欢银行,也不想进入这个体制内。
最终葡挞小姐家没拗过女儿,她最后竟然和我一起考研了。这其实让我很意外。以我对她的了解,她应该是进入某世界五百强公司,叱诧风云的女强人,学术的道路她本就不擅长,也不喜欢。可是在我小心翼翼询问过之后,她的理由也让我没话说:“我只是想要一个硕士学历,以后在工作岗位好升职。”
那个时候,她的男朋友,我们的师兄,桔梗先生,已经在北京一家公司工作了,初入职场,每天有一大堆职场体验和经验要和葡挞小姐分享。葡挞小姐听得认真,尚在学校,一穷二白缺乏社会经验的我也觉得他说得有道理,职场险恶,得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才行啊!升职艰辛,高学历人才会被提前考虑。
后来想想,那个时候我们可能抓错了关键词:高学历人才。首先你得是个人才,不然再高的学历也没用。
于是我们开始了相依为命苦哈哈的考研之路。
每天日出而作,星落方归。就差不能住在图书馆。最开心的时候就是对早起吃早饭和中午吃午饭的期待。
结果,我如愿了。先去了泰国,又来了北京。两个都中。一开始也是兴奋激动的,时间长了就忘了那份目标实现的激动。只不过不管是在国外最难的时候还是现在,我也没后悔过。这也够了。
葡挞小姐运气差一点,报考的第一志愿某著名985高校没中,她老爸发动家里的人脉关系帮她调剂到了河大——对,就是我们的家乡保定的河北大学。当年高考报志愿的时候我们好像都懒得看一眼的学校。
葡挞小姐也觉得心塞,但最终还是去了河大,打算安心读完这个研究生。毕竟她的目的也只是“拿个学位,以后升职加薪有帮助”。理直气壮,无可厚非的理由。
我觉得也对,没错,可是心里总还是觉得遗憾,觉得我的葡挞小姐应该是去某五百强(不是世界,中国五百强也行啊)大公司工作,叱咤职场、走路生风的女强人啊!
现实是,葡挞小姐在河大过得果然不怎么开心。
调剂去河大的研究生多半觉得自己的能力比河大平均水平高,心高气傲;而第一志愿就报了河大的从某某学院考来的研究生也觉得自己特别棒,本科学校越是不好越觉得自己能来一个一本院校很牛。这两类人在班里互看不顺眼,再加上每年几万块的奖学金之争,于是衍生出一大堆特别狗血的互相排挤互相踩压的事情。听葡挞小姐每次给我绘声绘色地吐槽加描述的时候,我觉得简直比当年桔梗先生讲的“险恶的职场”精彩多了。当然我在泰国这一年也是惊心动魄,刷新三观,第一次觉得生活比段子生动,在此不赘述。
听多了葡挞小姐讲的研究生生活段子,再加上我自己在国外这一年和奇葩领导同事合租室友的相处经历,来北京开启我的研究生生涯之前,我对未知的生活充满了恐惧,甚至压过了我对新生活的向往。
第一天到新宿舍的时候,我心里打鼓,不知道作为一个中间插进来的人,我的室友会怎么看待我。甚至做好了自我保护攻略。结果,新室友出乎意料的善解人意、知书达理、温柔体贴……总之就是各种好。开始的一个月,我总觉得自己在做梦。然后对班里的同学也充满了戒心和敌意,加上我是从上一届下来的,总担心无法融入班里同学的小集体。结果班里同学也出乎意料的单纯(大部分)可爱,最初对我甚至要毕恭毕敬尊称一声“学姐”,被我及时阻止,尴尬地打着哈哈:“都是同学,都是同学。”
好像并没有发生想象中的狗血桥段。我有点惭愧地心里哈哈一笑,觉得自己可能得了被迫害妄想症。
当我把这一切告诉葡挞小姐时,换来了她的白眼:“那是因为你和她们现在都没有利益冲突,奖学金评定不在一届,暂时你也不打算继续选拔出国。”
我想想,似乎也有那么一点道理哈!不过不管什么原因,能够因为这个原因和大家和平共处度过研究生阶段,我也还是很开心的。
研究生生活比我想像的要忙多了。铺天盖地的课,周二周三从早上8点一直上到晚上10点,屁股坐到失去知觉。这些课里,有很多和我本科的课程有交集,可以说有点鸡肋,理论课讲得不够扎实,总课时又少,和我设想中专业硕士的样子倒是一个样。很多不像我一样有心理准备的孩子就觉得内心纠结了,容易怀疑自己的选择外加怀疑人生。比如我宿舍单纯善良的Dora妹子,跟我说去年她刚来的这个时候,分分钟想退学。
而我,从一个大三的时候坚决不考博的伪学霸,现在竟然有些坚定的要做一个女博士。只因在国外孔院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同时具有人格魅力和形象魅力的北师大教授,风度翩翩的,让我对考虑读博这件事觉出了一些向往。
好吧,这只是一个小小的原因。最主要的是我内心的那个愿望——我真的,真的很想在我自己选择的这条路上走下去,和外国学生在一起的时候,我大概是最放松最快乐的,而备课时做PPT这种无聊的时光,甚至也让我乐在其中。我想留在大学校园里,和他们在课堂上一直哈哈笑下去。
临近硕士毕业的葡挞小姐有一天在我的严刑逼问下(好吧,其实是不经意间)告诉我她正在准备银行考试,跨行跨得彻底而干脆,说实话,我还是诧异了三秒钟,并用了五秒钟来接受这个选择。并且问了一个很傻的问题:“那你喜欢吗?”
之后就是一路笔试到今天面试,虽然现在还没出结果,但我直觉她会通过,顺利进入银行系统。
作为一起摸爬滚打多年的小伙伴儿,我们互相见证了彼此成长和在大学塑造人格的过程,所以我有理由相信,葡挞小姐不会选择一个自己不喜欢的行当吧。
她今天有点兴奋地跟我说:“今天面试才知道,中行其实也很牛,在国外有很多家支行,银行系统也有很多优秀的人才,比如英国某著名高校毕业的海归等等,但是最多的还是95、96年的小鲜肉,想想我们这些92年的在他们面前的确会被觉得‘老’了。”配上一个“无奈”的表情。
傻姑娘,我当然知道银行很牛。管钱的,能不牛吗?渣打、花旗、摩根大通,哪个不是华尔街精英挤破头想进的?
其实,以葡挞小姐的能力和性格,银行系统还是很适合她的,并且,我觉得是她目前这个节点最好的选择。
我却不行。
我内心很清楚自己适合的行业和道路有哪些。所以,对于万千人为了“户口编制”挤破头的考公考银行这件事,如果没有特别符合我期望值的职位,我应该也不会去选择。
对于葡挞小姐像我妈一样苦口婆心的劝说:“以后真的觉得北京太辛苦,回保定也不错啊.”我有点抵触和害怕。
保定对我的意义,大概只是一个“我父母在的地方”,除此之外,没有什么。在保定我的归属感也并不比在北京要强。
人生真是辛苦,从小到大,每个阶段都有每个阶段要操心的事。
而我现在的状态,大概是每个24岁的姑娘都要经历的。
前途未定,爱人未定,没钱,也没时间。
鼓足勇气开始,又匆匆结束的第二段恋情,让我感到史无前例的疲惫。而结束的那一刻我竟然有点享受重回自由的感觉。这让我有些怀疑,明明开始的时候已经深思熟虑,而且对方也符合一个好男人的所有特质,相处之后还是觉得不合适。是否下段恋情应该不要这么犹豫,想开始就痛快的开始呢?
而在这方面,葡挞小姐总是一副“我走过的路比你走过的桥还多,我吃过的饭比你吃过的盐还多”的过来人姿态,我也承认,在感情方面,我经验相当不足。这才让葡挞小姐和桔梗先生几乎每次谈起我的终身大事都比我父母还操心。大恩不言谢。
所以,没钱又没时间的24岁,真是个尴尬的年纪呢。
零零碎碎罗嗦了这么多乱七八糟的,想起明天八点的政治课,呵呵,早点睡吧。
鹿晓白
开始长期码字那天是“白露”节气,觉得作为名字撞名率太高,不如倒过来叫“鹿晓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