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终有岁月迟暮的一日,我向来看的极淡,只是没料在六十岁大寿的前一夜残存的寿命会剧烈的折腾起来。
陆非的眼睛红了,站在床旁紧紧捏住我的手,然而我已是感觉不到痛了,他说:“再等一下,已经在给他打电话了,再等一下!!”
一直以潇洒不羁为傲的我,从来没想过会在这么多年以后,在生命弥留之际再度将那人想起。
噢不该说想起,当是从未忘记。我也强迫过自己忘记,但终以失败落幕,像是电影里的台词“真正的忘记是不需要努力的”,于我而言,楚清远就是一个我拼尽全力也无法从心里剜去的人。
只可惜兜兜转转数十载我们终究在河的两岸,接下来便更远了。我努力的扯起嘴角对陆非说了最后一句话,世界便归于沉寂了。
我不知晓陆非是否听清楚了那句话,也不知晓楚清远是否接通了电话,而他知道了我离去的消息后又会有怎样的表情与反应。
说实话我很想知道,但也无法知道。接下来陆非应该会尊重我的意愿将我的骨灰洒向大海,这样也足够,我这一生向往自由并为此付出太多,最后与海同归便也顺遂我心。
——唐星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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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志摩《偶然》里的一句:你我相逢在这黑夜的海上,你有你的,我有我的,方向。就像是快意恩仇的唐星月怎么也不会料到最后会对那样一个陈乏寡味的男生动了真情。
那年的相逢,与青春正好。谁也不去预想未来的残秋败冬。
大学开学第二天,穿着新买的大红色连衣裙的唐星月凭借乖巧的外貌条件成功拥有了追随在屁股后面的一众请她入社的学长们。太阳很辣,她虽烦躁但女生的虚荣心总归是得到了满足,脸上挂着笑意转过身高调拒绝:“对不起啊,我真的不想入社,你们去找别人吧。”
领头的一人模样帅气但带着痞气,他歪着嘴笑并伸手想将唐星月抓住,开口到:“学妹你这可有点扫兴了啊,大学不入社简直是浪费青春对不对。你应该听说过我的名字吧,大三的陆非陆大帅哥。”
唐星月心中只念这么好的皮囊怎么就安在了这样一个人身上,嫌弃的皱眉并转动脚步不想让陆非碰到她。
转了个圈的确躲过了陆非的魔爪,却撞上了另一个事物。只听见两声清脆铃铛响和人群的尖叫声,小腿便碎裂般的疼痛。
她倒在地上,第一次见到了楚清远。
彼时少年容颜干净纯粹,配上那件白到发亮的T恤当真如同白玉,英气却内敛。
他从自行车上慌忙跳下,在扑克牌脸上出现那样表情的楚清远也算是难得。唐星月只知痛的天昏地暗,眼泪鼻涕全流了出来,鬼哭狼嚎的叫声像是临盆在即,哪还管得了谁抱她进医务室,只是死死地掐着楚清远的胳膊,新做的指甲嵌入了少年的皮肉,她当时想的是决不能把罪魁祸首给放跑了,不然谁付医药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