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慈欣在给他女儿的信中写道:“在你们的年代,人类征服了死亡。”听起来这是个乐观且令人震撼的期望。细想想就发现,这是一个科幻作家挖的坑,更是一个毁三观的假设,人类如果可以不死亡,我们还需要繁衍吗?时间还存在吗?我们还需要家庭这种社会结构吗?……假设人可以永远不死,活着的意义又在哪里?能想到的答案就是:当个体的生死不再无常,人类可能已被逼到了集体抵抗灭亡的路上。
危言耸听的话不讲,谈谈人类站在集体运命即将被改变的崖边,正能量和负能量的转化。
套用张爱玲的比喻,雾霾和AI,就像人类亲手采撷的一对白玫瑰和红玫瑰,最终会变成是白月光还是蚊子血还不好说。雾锁中国是现在时,我们真切地感受到它笼罩在头上带来的愤懑;AI是未来时,阿尔法狗(MASTER)摧枯拉朽之势斩落10余位智商最高的人类,让人对人工智能有了一丝担忧。雾霾和AI,生产着同一种被未知碾压和支配的挫败感。
我们谈论雾霾,心照不宣地反思着过度发展带来的负能量。网上对立的论调,也限于个体排放和工业排放哪个危害更大一些。有人在汽车排气管检测了PM2.5数值,据说排放量较低。也有专家认为汽车尾气属二次污染,是形成霾的主因。总结起来就是:认为个体排放污染的,是避重就轻替官方说话,转移工业排放的严重性。认为个体排放危害不大的,是现代文明的拥护者,下霾跟开车无关,这锅我们不背,都是工厂过度排放惹的祸。太阳底下无新事,这又是一个关于发展代价的问题,只是雾霾属于负能量共同体,领导家的新风系统也不一定都能过滤干净啊,以至于没人愿意戳破这层窗户纸,撕逼保持了一点底线。
实际上北京的“APEC蓝”和兰州的”铁腕治霾”已说明,治霾不是一个无解的新题型,只是领导们的一笔账,需要厘清将“付出的经济代价”限制在什么程度?也许用不了多久,在经济框架内治霾将成为新名词。
英美等发达国家同样经历过霾,有些人总结出可笑的经验之谈竟是:经济发展之路上的阵痛。这就像一个凤凰男事业正在上升期,透支了身体,就快病入膏肓,你告诉他请歇歇吧,这时请脑补一下他内心的纠结与扭曲。这让人想起2007年被厦门人民撵走的PX,和2011年大连人民没能撵走的大化。这其中有国家初期发展规划布局的问题,但北方“凤凰政府”的招商引资能力,唯在这一层面完胜南方。在经济指标和GDP面前退一步,看似可以海阔天空的霾,不在于退的智慧(技术手段),只在于退的尺度和勇气。
雾霾是进中之退的纠结,AI正是退中之进的忧虑。输给阿尔法狗的马甲master后,古力在微博里说:“阿尔法狗的出现,彻底颠覆了棋手对局势原有的掌控、判断。对未知的憧憬与探索,也许正是我们活下去最深层次的动力。致最好or最坏的时代。”让人敬佩的乐观和进取精神,但仅限于围棋领域。Master新年大战事件,谷歌的人工智能拿围棋界“开刀”,真是一招最高明的棋。围棋无关于社会价值观的论断,更能激起公众对人工智能的好奇心与斗志,将舆论引向了其乐融融的方向。
在AI面前,人类最强大脑退了一步,但人类的科技又向前进了一步。多么振奋人心的事儿。但正如古力说的,这背后又蕴藏着一丝不可控性,当然不只在棋盘上。2016年最热美剧《西部世界》同样引发过关于人工智能的思考,那是一个由人工智能引发的,逐渐失控的未来世界。被人工智能操纵的人类作茧自缚,面临着被摧毁的结局。
人工智能本不是新鲜事儿,它一直是科幻故事的永恒题材,只是人类从未离它这么近。被阿里和腾讯超越的百度,因为在人工智能算法上的领先,一直有恃无恐,电商和社交是现在,AI才是未来。在计算机领域,围棋AI已经是一种很高级的算法,储存在棋盘中千年的变化之势,都被程序一一破解、吸纳、超越,它的开发难度不亚于在任何领域的应用。终有一天,它不再是网上下棋的MASTER,不再是躲在你IPHONE中蠢萌的SIRI,也不是饭馆中听话的上菜机器人,当大数据足够充实、算法足够完善,人类有一千种情绪反应,AI就可以有一万种,“自由意志”的程序被植入机器体内,失控其实离我们很近。
科幻作家刘慈欣预言,200年后人类将征服死亡。然而当医疗发展到极致,人类面临的不是个体的死亡,或许是更严峻的群体性毁灭。进化论是一座桥,世上本没有桥,想要跃过的河多了,就成了桥。人类从此岸制造起点,迎来彼岸无数个未知的终点。那终点,可能是海阔天空,也可能是无地自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