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得城中,张景正四人在客栈安顿好,左权便开始发号施令。“王强,且先去寻到仵作,询问清楚上官宁之死的详细情况。李刚,去城中打探一下上官宁之死在城中的反应如何!”
“得令!”
王强,李刚二人领命出去。徒留下左权二人,张景正不由尴尬问道:“左爷,那,那我可以做些什么?”
其实他也知道自己帮不上忙,但总比啥事都不做要好吧。
“哈哈,张公子你就留守客栈,留心一下四周是否有人在盯梢。”左权笑道,怕张景正心有不悦,又严肃道:“这是很重要的,可是关系到我们此行的安全!”
“嗯嗯!”张景正重重点头,竟是莫名有种任务在身的神圣感。
不多时,左权又出去了,张景正一人推开窗左顾右盼,寻找着那些可疑人物。
…………
刘四儿最近很潇洒,喝酒居然也喝花雕了!他肯定是又发了!
认识刘四儿的人最近都有这么个感觉,一个原本与大家一样默默无名的人突然大手大脚,就会怀疑这人是不是发了横财。
而刘四儿的发财之道,却怎么也让人生不出羡慕来。因为,他是发的是死人财!
这天,刘四儿又从鸿云楼吃酒回来,一路微醺的走着,口中吚吚哑哑的哼着青楼里的哩曲儿,想起翠云楼姑娘那饱满的胸脯肥臀,滑嫩的皮肤,那幽幽的胭脂香仿佛就已经流进了他的心头,那恍如昨日的情话软语顿时就令他的身子酥了半边。
“娘希匹,翠儿,你情哥哥来了!”刘四儿搓起双手,一脸淫笑的转身就要去翠云楼,忽然想起兜里只剩下几十文,登时又回转过来。
啐道:“娘希匹,这死贵的,怎的比死人还死要钱!”
蓦的,他似想到了什么,眼珠子滴溜转着,嘴角翘起,猛一拍大腿:“嘿,我也真是傻!有个发财的道儿竟就差点放过去了!”
旋即转身朝着静乐坊行去,一边走还一边喃喃自语,似是在打着腹稿。
一路行去,浑然没发现后面有人正朝他指指点点,而旁边那人赫然正是王强!眼看着刘四儿转入一个巷口,王强暗自大呼天助我也,随即快步跟上。
刘四儿突然顿步,一个重物压在他肩上,瞥见是把刀鞘,顿时七魂去了五魂,战战兢兢的道:“不,不,不知是哪位好汉!小的,小的身上可是半文钱都没有啊!”
“某家不求财,只问话!”王强沉声道,“听闻你刘一刀刘四爷是衙门里的第一号仵作,正巧前些日子我有朋友冤死了,想找您打听打听!”
听闻不求财,刘四儿的身子瞬间就挺直了起来,讪笑着捏起刀鞘放了下去,谄笑道:“既然好汉有事相询,小的自然言无不尽!”
“敢问好汉朋友是哪一位?又是哪月哪日冤死的?只是有些日子久了的,怕也就想不起了,还请……”
“六月十八!”王强没空听刘四儿的啰嗦,断然道。
“六月十八?六月……十八?!!”刘四儿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恐,随即又被无边的狂喜淹没。
“六月十八,我知道,是河东大绅上官宁!!”刘四儿斩钉截铁道。
王强嘴角露出笑意,果然没找错人:“继续!”
“是是是!容我想想,容我想想!”刘四儿低下眼帘,眼珠儿飘忽不定,似是在想着措辞。
“死者上官宁,胸口中箭,入胸一尺二寸三分,箭镞有毒,性烈,疑为北地毒狼花之毒……”
听完刘四儿的交代,王强心满意足的离去,没想到此行竟是如此顺利,前后不过才半个时辰。
见王强离去,刘四儿返身远远缀了一段路,见着了王强进了水云楼,眉头一皱,怎么跑去喝酒了?心下一想,顿时有了主意。转而欣喜若狂的飞奔而去,迫不及待的只恨爹娘少生了一双腿。
静月坊,秦府。
刘四儿“咚咚咚”的猛敲着大门,嘴里还不住的大喊道:“开门啊,开门啊!秦老儿,快开门啊!”
“来咯,来咯!”房里传出一声暮霭沉沉的老者声音。
门一推开,刘四儿就朝着老者抢问道:“你家老爷呢?秦大人在哪儿?我有大事找他!”
不等老者回话,刘四儿就急不可耐的朝着三进院的房子跑去,一边跑还一边高声呼喊:“秦大人,秦大人!”
“成何体统!!”正堂里突然转出一个中年文士,手持书本,怒喝道。
刘四儿见状,呵呵笑着,一副滚刀肉的样子:“秦大人,早些日子你托我的事如今已有眉目了!”
“你这无赖忒也会说,我如何会有事情托你!”秦方很生气,自己何曾认识这等不识礼教的无赖?
刘四儿被骂无赖也不恼,意味深长的提醒道:“六月…十八!”
秦方登时愣住,眼前的人物似乎确有其人,面色凝重,似是想了起来,看了一眼刘四儿,沉声道:“跟我来!”
刘四儿欢天喜地的跟着秦方进了内院,梦想中白花花的银子仿佛就在眼前,心里已经在惦记着翠云楼的姑娘了,嗯,这次不仅要翠儿伺候,还要流云姑娘陪酒!
秦方一声打断了刘四儿的无边臆想,“你怎么发现他们的?你确定他们是京城口音?”
“哈哈,秦大人你说巧不巧,他们竟然自己找上门了!您不信我人,总得信客栈掌柜的吧!我可是问过掌柜的!”刘四儿信誓旦旦的拍着胸脯道。
“哦……那他们在什么地方?”
“来福客栈!”刘四儿心里打着鼓,脸上却毫不慌张,谄笑道,“秦大人,那个,那个您答应过我的那个谢礼呢?哎,最近小的手头有些紧,不然这点小事怎会劳您破费啊!”
“嗯,你先回去等着,等我查实了再令人给你送来,放心,真要是那人,二十两谢银分文不少!”秦方气度非凡的淡淡道。
刘四儿心里虽然不高兴,但也由不得他,只能戚戚然的退走,活像是求债无果的债主,去翠云楼的愿望又只能延后了。
刘四儿走后,秦方立马大喝道。
“管家,备轿!”
………………
却说王强先回来,李刚后到。
早已回来了的左权与张景正听闻了王强的转述后,张景正便问道。
“既然上官宁是凶杀,为何刺史府却在短短三日就结案了?并且连凶手都不去缉拿?”
“仵作说,是幽州长史言上官宁户籍在河东道,不归河北道管,而这夏日炎炎,尸体极易腐烂,于是便匆忙结案了。而且在本地上官宁并无亲友,无人申述,自然无法办理。”
“嗯?”张景正还想问些什么,可又觉得这事很奇怪,千头万绪的。
恰此时李刚回来了,言道:“很奇怪,幽州百姓很少有知道上官宁这个豪绅大商,而那些行店商户,对上官宁更是讳莫如深。”
“这……”张景正顿时不知道怎么办了,看向左权时见他也是愁眉不展,深思苦索。
“哎,行了!船到桥头自然直,大家也累了一天了,早些休息!”左权也想不出个所以然,但他决定夜探幽州衙门,既然牵扯到了幽州长史,那想必刺史也定会知道些什么吧!
入夜,张景正久久不能入睡,不仅是贺兰若影响了他,更是因为他不想当一个废人,如果走一趟幽州就仅仅是靠着左权立功,便是回到了内院,高老公也不会对他青睐有加!
蓦然,窗外突然传来一阵兵马呼喝声,兵甲的碰撞声在夜里格外刺耳。
张景正心有不安,翻身起来,就见左权已经一身夜行衣的来到他房里,轻唤道:“张公子,张公子……”
“左爷,我在这里!”张景正惊喜的轻声回应。
“快,快与我走!情况有些不对,我们怕是被包围了!”左权急声道,
“啊?”张景正愣了愣,他作为皇帝的中官如何受过这种待遇,谁又有那个胆子敢包围天使?
张景正摸索着穿衣服,左权又去敲了另外两人的房门,将他们唤醒。
四人猫着腰,踮起脚尖轻轻的走下楼去,王强前头带路,撕开窗户纸一看,外面火把如云,夜如白昼,刀枪如林,寒光毕露。好家伙,好大的阵仗!
“不行!前头有大批人马封死了出口!”
“快,去后院!”
左权当机立断,四人又匆匆赶向后门,那里有自家的马匹,正好可以逃走。
见自家马匹并无异样,左权心里更是绷紧了一根弦,凭他的直觉,事情从不会如此简单!
“嘎吱……”
李刚开得后门,四人纷纷立于门外将要上马之时,后门突然燃起一片火把,弓箭上弦,箭指四人!
张景正的心一下子就落了下去,抿着嘴脸色苍白,他何曾见过如此阵仗??
“哈哈哈哈,孙某在此恭候多时!左爷,某家甲胄在身,不便行礼,多多见谅啊!”队列中,一身着明光铠的大将驾马越众而出。
夜色太黑,昏黄的火光照亮出他的面孔,络腮胡子,一双阴鹫的眼睛落在肥硕的圆脸上,嘴角正玩味的看着左权四人。
“孙孝哲!”
左权低呼出来人的名字,竟然是东平郡王座下大将孙孝哲!
见是官军,张景正顿时色厉内茬的厉喝道:“尔等,尔等既是官军,为何明知我等身份,还要行此逆反之事?”
孙孝哲看去见此人面白眼生,又有如此尖锐阴柔的声音,哈哈大笑道:“想必这位就是天使吧,怎的,宫中太平日子呆久了,反倒不知江湖险恶人心难测了?”
张景正嗫嚅着嘴,不再说话,他知道既然对方敢堂而皇之的包围他们,必是有十足的把握!
“孙将军,这是东平郡王的意思吗?”
左权沉声道,若这是安禄山的意思,那事情真就不简单了。孙孝哲以母为贵,成了安禄山的骈妇子,一向自诩为安禄山的心腹。
“哈哈哈……左爷觉得呢?闲来无事就是想邀左爷喝杯酒而已,何必如此紧张?”孙孝哲打了个哈哈,意味深长却又似是而非。
“呵,喝酒?孙将军说笑了,还是你以为凭你的这些人可以留下我?”左权蔑视的看着眼前军卒,似是土鸡瓦狗,而他说的是‘我’,并非我们!
“要请动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神刀’左元常,自然不是我们这些凡夫俗子的本事。”孙孝哲胸有成竹道,“诸位,请吧!”
“喝!!”
一道齐声断喝,三五条人影自道路两旁的房屋顶上翻转腾跃而来,如轻巧的苍鹰,一跃而出,并立军前。
张景正顿时心里一紧,瞧这五条大汉也不是好惹的,刀削斧劈的面容凝重如云,披头散发的背后均是背着一把大刀,刀柄处一条红巾鲜艳如血。
左权的脸上霎时阴沉了下来,低喝道。
“血旗门!”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