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第二天，我把大厕所打扫干净的事跟上级汇报了一下，上级很开心，握着我的手说：

“小张啊，你可真是个好同志！”

“领导，我觉得你应该去看看。”我说。

“哦！”他说。

但是很快他就不理我了，手里捯饬着一些报账单之类的东西，在那里沉思，脸上的表情跟拉不出来屎一样。

于是我问道：“领导，你怎么了？”

一听我问，他才好像突然大悟似的跟我说：“你快过来，帮我看看，我去趟大厕所！”

临走前他交代我，要我好好看看这个报账单有什么问题，回头要问我。

于是我左看右看，横看竖看，反正就看那上面端端正正写着很多的“啤酒”字样。

等他从大厕所回来，我已经看得差不多了。他问我有什么问题，我说我没看出来问题，我不懂这个。

于是他就沉起脸来，说：“小张啊，我刚才去大厕所拉了泡屎，你看你，就知道干脏活累活！来来来！我教你点不脏不累的活。”

说罢他便跟我讲了这报账单里的道道，我一听很快就明白了，心想：你不早说，让我搁这自己研究。

“明白了没？”他问。

“明白了！”我说。

“那你再来看看我这个报账单，有什么问题？”他说。

“这个嘛……”我沉吟，接着说：“是……啤酒？”

“对了嘛！”他笑眯眯。

“然后呢？”我问。

“不能有啤酒，懂不懂？”他说。

“哦……但是你这上面都是啤酒！”我说。

“所以你说应该怎么办？”他问。

“改了呗，多简单！”我说。

他一听我这话，立马吃惊了，就问我：

“有多简单？”

“非常简单！”我说：“在“啤酒”后面加个“鸭”字不就得了。”

“啤酒鸭？”他一拍脑门，突然又一次大悟，兴奋地叫道：“啤酒鸭，我怎么没想到！”

“现在你想到了！”我淡定回应，心里想：妈的，昨天晚上刚和严杰、小吴吃的啤酒鸭，喝的啤酒，我想不到才怪。

因为这件事，上级把我大大夸奖了一番，好像是因为我帮他解决了一个世界级难题一般，我笑笑不想说话，不过最后还是说了几句他听不太懂的文言文奉承他：“举手之劳，何足挂齿，公焚膏继晷、宵衣旰食，吾之楷模也！”

为了感谢我的帮忙，上级于是阴险地请我吃了顿丰盛的晚饭，并且让我叫上小吴，等晚饭快结束的时候他才突然问我和小吴：

“你俩不困吧？”

“不困！不困！”我和小吴异口同声回答。

“我天天夜猫子！”小吴喝了点酒，又补充说。

“那好！”听了我俩的话，上级开心极了，说：“走，今晚咱加班。”

“加什么班？”我惶恐，心想不好中“奸人”计了。

“小班，小班，不要怕。”他笑眯眯道。

“哦！”我说。

“哦！”看我哦了一声，小吴于是也不情愿地跟着我哦了一声。

都说“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如今我俩吃人嘴软，只能去加班了。

说是小班，其实就是大班，这天的班不但加得大，而且一直搞到凌晨一两点才结束，搞得我是痛苦不堪。

数小吴的牛皮吹得最大，这家伙不到十一点便吵嚷着熬不住倒在椅子上呼呼大睡了，看着身边这个号称“天天夜猫子”的胖子，我是一阵的鄙夷。

凌晨一两点的时候，我和小吴走在回宿舍睡觉的路上，走到大厕所附近，听到里面好像有动静似的，我和小吴非常好奇，但是忽然又一想，感觉害怕极了。

“不会是鬼吧？”小吴说。

“我觉得不是。”我说。

“这里以前可是个老学校。”小吴说。

“那又怎么了？”我问。

“老学校以前可是个老坟地。”小吴又说。

“你不早说！”我撒腿就跑。

天亮的时候，我被上级叫过去，交给我整整一麻袋的东西，让我背着去f镇。

我问里面是什么，上级说是我昨天加班的东西，于是我就很无语，我这回真是“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了。

这天早晨，我吃得饱饱的，小吴把我送上车之后，我就扛着麻袋去f镇了。

在车上，我遇见个神奇的老头，白胡子白头发，手里拿着个矿泉水瓶子喝着一瓶子的白酒，一会儿一口，一会儿一口，把我们乘客都看呆了。

司机就问他：“你去干啥啊？”

他答：“去看病！”

“看病还喝酒啊？”司机好心说。

“没办法，我今年七十三了，我这一辈子啊，就是好这口，戒不掉的。”说罢又是一口。

“那你身体好啊，能活到九十九！”司机开玩笑。

大家于是有的就笑了起来，那老头却不再说话，又是一口酒浇入愁肠。

我还是第一次见人这样喝白酒，脑子里面突然涌现出“小李飞刀”李寻欢的模样，对这个老头更是钦佩不已。

我想起庄子在《秋水》里说的话：“井蛙不可以语于海者，拘于虚也，夏虫不可以语于冰者，笃于时也，曲士不可以语于道者，束于教也。”这老头真是让我长见识了。

等到了f镇，我背着个大麻袋，跟捡破烂的似的，我找到上级告诉我的地方，发现有个人在那里等我，手里拿个快喝完的矿泉水瓶子，于是我就走了过去。

还没等我开口，他一伸手，要把手里的瓶子递给我，我诧异不已。

于是他问：“瓶子不要吗？”

“我要它干嘛，你有没有搞错，我不是捡破烂的，我是找卢老板的，你是卢老板吗？”我不耐烦道。

“哦哦……”他有些尴尬，说道：“我是！我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