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村故事

恰逢秋高气爽的日子,和作家协会的文友们走进七都开弦弓村。这个村子我并不陌生,和我老家庙港村也就6公里的路程,只是好久没来了,加之听朋友说起开弦弓村正在打造乡村振兴的典范,很想再去看看。

记忆中的开弦弓村是一座普通的村子,上世纪80年代这里开办了一家乡镇企业金蜂集团,才被很多人认识。和其他村落没啥区别,古朴的西清河桥两边,依然是旧式的院落成片,临河而居。乡道狭窄,屋舍密集,有些人家屋前一片晒谷场,有的人家蜷缩在低矮围墙里面。人走过,不时会从墙内听到一阵阵狗吠。村与村连接的都是土路,幸亏这里是典型的小粉土质,连日下雨后,只要一出太阳,地面很快就干了,只是原来平坦的地面会垒起很多规则不同的脚印和泥垄,坑坑洼洼,要好长时间才能恢复平整。金蜂集团是个缫丝企业,缫丝的原材料就是庙港地区的蚕茧,于是开弦弓村自然成了全乡养蚕的重要村落,家家养蚕,蔚然成风;桑树成林,蔚然成景。我是因为了解了社会学家费孝通以及《江村经济》一书,才觉得这个村子是个有故事的村子。

我们的车子从庙震公路拐进村子,沿着柏油村路驶进了村委会。村委会的办公用房是以前八十年代的房子简单翻新过的,院内的绿化和篮球架依稀可以看出这里以前是开弦弓小学的旧址。村部相邻的就是费孝通纪念馆,这是一个庭院式建筑,水榭与长廊连接,江村陈列馆和费孝通纪念馆相通,从一个村子的近代发展历史,走进社会学家费孝通的一生,和院落中池塘的荷叶一样鲜活生动,令人回味。费孝通的雕像矗立在池塘边,姿态憨详,书生意气。

走进村子,宽敞的村道上车水马龙,家家户户的院子井然干净,不见任何杂草丛生以及砖瓦遍地的地方。小清河穿村而过,形似一张拉开弦的弓,因此得此村名。三水交汇处有了一个精致的观景台,伫立一望,村景尽收眼底,驳岸整齐,河水清澈,倒影出碧蓝的天空,镜水相融,心旷神怡。沿着河边小路,穿行在一幢幢农家别墅间,闻到一阵阵院内传来的花草香,一路行走,娴静舒畅,幽幽然忘却了这里是农村,以为徜徉于园林间。

走进周根荣家里参观时,是周根荣先跟我打的招呼,我与根荣很早就认识,我之前在庙港中学教书时,他是庙港小学的老师,自然有过一些交往。

根荣家是村里的民宿经营户,八十年代造的房子已经被修缮一新,既保留着老屋的韵味,又有了现代化设施的便捷,看到里屋墙上wifi密码和不少名人住宿后与主人的合影,可以看出他家的民宿经营不错。

五十多岁的周小芳是根荣的妻子,打扮朴素又不失得体。她做过村里的妇女主任,和来客们娓娓说起费老住在她家开展江村经济调查的事,还讲述了这些年开弦弓村从农业经济走向工业经济致富的历程,话语间,也似乎能看到了这个江南农村的发展缩影。

“村子有名气了,来的人自然多了,很多人还是追寻费老调查足迹来的,于是我就有了做民宿的想法,现在村里都已经成立了民宿联盟,看来要大干一番了!”谈起经营民宿的事,周小芳觉得这是很自然的事,她本身喜欢养花,自家庭院常年郁郁葱葱,繁花似锦,加上她家里有费老的故事,让她意外找到了一条致富之路。

“以前,大伙养蚕、上班一年忙到头,虽说解决了基本生活问题,但日子还是紧巴巴的。这几年,靠党的政策好,不少村民都做起了老板,有的还在延续发展纺织业,有的开个羊毛衫作坊,更有些年轻人在家开个网店什么的都能一年挣个几十万,大伙日子都好过了,所以现在建设美丽乡村,大家都赞成支持。”说起乡村振兴,周小芳更是眉飞色舞。

小院里,随处都是姹紫嫣红,弄堂里的一个墙板写着“离土不离乡”,看看这个整洁干净美丽的村子,谁还舍得离开呢?

早就听说过姚富坤先生,称他先生并不为过。70多岁的他是费老江村调查的见证者,也是如今费孝通学术研究的专家,好多来访的人都尊称他为“教授”。

给我们讲述费老生平和江村调查时,姚富坤依然精神矍铄,声情并茂,侃侃而谈,尽管普通话不是很标准,但讲到关键处,他都要重点突出,听下来觉得思路清晰,有血有肉,很有收获。他跟我们讲费老生平,也能跟学者谈学术问题,他在不断讲述中,不断研究和体悟中,也掌握了社会学的很多研究方法和理论,难怪他对这项讲解工作乐此不疲。

“我讲课的对象从娃娃到大学教授,我都能让每个层次的听众听到喜欢的内容。”姚富坤很自信,在他看来,改革开放让村里人过上好日子,费老“志在富民”的毕生追求正在这里变为现实。从他黑瘦有棱角的脸上,我察觉到了一股浓重的幸福感。

这次作协采风活动,我很想认识一个人,他就是开弦弓村党委书记沈斌,听说是个三十岁左右的年轻人。在村民眼里和话语里,他是一个有热情有能力的带头人,江村文化礼堂落成、江村集市开业,江村百亩香青菜基地建设,都是他带领村干部们一件一件地干出来了。可惜活动中未能谋面,但听村委会的其他干部说,每个周末,沈书记都在村里上班的,今天可能又去村里忙事情了。我了解过开弦弓的发展曾遭遇过不少挫折,如今交到一个年轻人手里,对于一个村,是挑战,更是一次创新发展的机遇。

姚富坤和沈斌,一老一少,一个在传播富民思想,一个在践行富民理念。这也应该是开弦弓村的一道独特风景吧。

如今的“江村”已经不是开弦弓村的概念了。它是整个江南农村的代言词了。开弦弓村正如它的名字,像一张拉开满弦的弓,即将飞速发出,美丽前景,不可限量。

我想,江村的故事,江村人的故事,在这个新时代还将更加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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