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文:镜子

无论美丑,今之世人皆于室内竖一面镜子,以作正衣冠,涂脂粉之用。镜子的出现让人类以前所未有的清晰度认识了自身的形象,由此大大提升了人类对自己外形的审美品位,从这个角度讲,镜子不啻为伟大的发明。

试想,早间从被窝里爬出,蓬头垢面,臭气熏天,眼屎尚黏在眼角,齿间还留着昨天的菜叶,恍如乱世饥民,如若以此副尊荣外出,难免世人皆欲做掩面捏鼻之状,唯恐避之不及。男人如此,粗鄙不堪,女子如此,则痛失美好,只恐天下男性顿失对女性的渴望。

太宗皇帝曾说:“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古人是知道爱美的,也知道如何更美。古人的审美不知道要比今人高明多少,男子峨冠博带,长衫广袖,美髯飘飘,魏晋名士的风流不只诗酒文章,放荡疏狂,还生得面如冠玉,风流倜傥。至于丹药脂粉,弱不禁风扶柳之姿,我看今日的男青年能免则免了罢。

镜子不会说话,诚不欺我。不似邹忌之“妻之私我,妾之畏我,客之求我”。凡高官显贵、市井小民、魑魅魍魉,于镜中皆原形毕露,一览无余。但凡有人觉得自己的丑陋全赖镜子,欲毀之而后快者,则必然是面目可憎,内心险恶之人。我看今日的男男女女,人人衣着光鲜,青春靓丽,类于寻偶。于众人中作谦谦君子或窈窕淑女状,想必早已在镜子前已精心调打理了一番。

古人不知,今人智慧已入登峰造极之境。科技登场,美颜相机的磨皮瘦脸之功效,立竿见影。任你是乔碧萝还是抠脚大汉,各种功能键一开,帅哥美女自来。你尽可能地嘟着嘴、卖个萌、比个耶,做可爱状,鬼斧神工,妙然天成的气韵浑然天成。男的玉树临风,英姿飒爽;女的则冰肌玉骨,袅袅婷婷。脸上的沟沟壑壑被填平了,皱纹熨帖了,如秃鹫般的脑袋又长满了茂密的头发,犹如基因改造,重生了一回。

人皆爱美,纵是虚荣心使然,使面皮上光鲜,于人于己无害,无可厚非。

镜子并非实物不可。所谓“以史为镜,可知兴亡;以人为镜,可明得失”。人人可为镜,事事可为镜。此镜中可得大胸怀,大气魄,此镜可鉴日月,亦可鉴宵小之辈。以此镜照对,可照心灵美丑,善恶分明。

而今疫情之下,更似一面人性之大镜,苍穹之下,人人皆是镜中之人。有人奔走援救,呼号于黎民之间,亦有人仁者之心,慷慨解囊,纾困八方。但复杂之人性无法做到让所有人同频,更有不良商家或资本,囤积居奇,哄抬物价。或有逞口舌之利者,百般纠缠。或有病毒携带者,四处流窜,逃避隔离。如此不良种种,皆面目可憎,无德心盲之人。 此种人,倒不必大费周章,口诛笔伐,如若真照此做了,显得大煞风景,我辈尽可远之、避之,使之如坐针毡,惶恐不及。

我也是个喜爱照镜之人,唯恐某一天面目可憎,衣衫不整而不自知,遭人侧目。时时照镜,不只是爱美,更是修德行,致良知。若世人皆爱照镜,则天下所遇皆美好之事,目光所及,皆美好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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