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大姥爷

在家休假,表哥从乡下来看我。席间,母亲问起赵大姥爷,表哥说,“还好,过年已经96了,还能照顾自己,就是有些糊涂了,你和他说什么,没两分钟他就忘了,有时一个人在那儿唠叨,谁也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
我说,“这倒也正常。96岁。这在咱们镇,就算是整个县城,也差不多是最高寿的老寿星了。老人家糊涂一点儿也是正常的”。
表哥说,“那是那是。能活到这岁数。就是我们全家的福分了,大家伙儿也就像哄小孩儿似的哄呗”。
说完,一桌子的人都笑了。我忽然想起什么,问,“他还喝不喝酒了?”
“喝。不过你不给他,他吃饭时已经想不起来要了,但你给他酒,他就会高兴,奶粉和粥也能多吃点儿。为了哄他高兴,每顿饭都得给他倒上一小盅,也就几钱吧,多了不敢让他喝了,可家里不来客人还好,来客人了,他还要陪人家,喝不够他还要,不给都不行,样子真跟小孩儿似的了,可谁敢让他陪呀”,表哥笑着说。
96岁,还能喝酒。不用说,这酒肯定是我们老家酿的纯高粮白酒了。我不禁佩服起赵大姥爷来了。想想他的这一生,我忽然明白,人穷也好,富也好,成功也好,失败也好,到头来也许根本没有我们当初想的那么重要,很多人和事,到头来不过是过眼云烟,看的淡泊些,有个好身体,好好活着就是好的”。
我这个赵大姥爷,是舅舅的老丈人,也就是舅妈的父亲,从小到大,三十余年,我都是这么称呼的,以至于我今天突然间想写写他的故事,却怎么也想不起他的本名来了。
这其实也怪不得我。我细想了一下,赵大姥爷是1922年生人,而我是个80后,我记事的时候,村里比他年长的人就不太多了,比他小的大家当面都叫他赵老爷子,和他差不多的则或叫他绰号或喊他老赵,至于他的本名,估计即使比我年长的一些人也未必知道了。但说起他的绰号——“可多可少”,那不单在我们村儿里,就是在镇上的几十个村子,也算的上是响当当的人物,人尽皆知的。
赵大姥爷的绰号儿叫“可多可少”,我小时候还好奇,这绰号是什么意思,咋来的,为此还专门问了我母亲,结果被母亲狠狠地教训了一顿,“哪有小孩子打听长辈的绰号的,这孩子不是找打吗”。
长大后才渐渐的明白,原来他这绰号是从酒上得来的。意思是说他一天三顿饭,顿顿都离不开酒,但喝多喝少都行,和他在一起吃饭喝酒,他是喝多点儿喝少点儿都行,你喝多多点儿或喝少点儿也行,他绝不会在酒桌上挑你的礼。
这在我们老家绝对是一流的酒品了。老家的酒文化算是东北酒文化的集大成了,尤其是早年,他们老辈人,在酒桌上,绝对是不把人喝趴下不算完的,甚至因为劝酒不喝动刀子的事情都是没少发生的。陪客人喝酒,不把客人喝多,那是不敬的,主人会感觉过意不去,客人也会觉得你不把他当回事儿,不够尊重。
赵大姥爷直到七十多岁的时候还经常被人找去陪酒。那酒量自然是大的吓人,口才又特别好,劝酒的话都是一套一套的,他陪酒的时候,一两桌的客人也喝不过他,以至于他究竟能喝多少白酒,村里头也没有人能搞清楚,有说二斤的,有说三斤的,反正一斤多白酒下去啥事儿没有这是我亲眼见过的,那可是我老家近七十度的原浆酒啊。
赵大姥爷能喝,他这酒量简直专门是用来陪客人的,而当他到别人家做客的时候,不但主人,满村也找不到一个能把他陪多的了,所以,这方面他是绝不挑别人理儿的,他到谁家做客的时候,就比如到我家吧,父亲都会一改往常和人劝酒的说辞,把酒桶往桌上一放,说,“大叔,您老今天一定多喝点儿,我是舍命陪君子,要是我喝趴下睡着了,您自己也得喝好了……”,这时候,赵大姥爷往往就看主人能喝多少自己就跟着喝多少了。
以至于,父亲常说,“喝酒,我谁也不服,我就佩服人家赵老爷子”。
赵大姥爷不但酒量大的吓人,而且酒品也是一流的,人们都说,赵老爷子喝了一辈子酒,没见人家醉过,最多喝好了回家就睡觉,第二天该干什么还干什么。
于是,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不知是谁给起的,赵大姥爷就有了可多可少这个绰号。他自己也不在意,在他看来,人这辈子,本来就是可多可少的,叫啥还不都一样,至少这也是对他喝酒的认可。
实际上,他这绰号还真没错儿,纵使不是酒中仙,他这一辈子,大部分的事也都和酒有关,可算是一辈子泡在酒里了。
老家自古产酒。各村儿的名字,都是赵家烧锅、沈家烧过、孙家烧锅、姜家烧锅这样命名的。若非历史的风云变化,那赵家烧锅说不定会做大,而掌门人毫无疑问就是赵大姥爷。只可惜,他们家传了几代的烧锅最后竟被他给毁了。以至于现在。他的孙子们虽然也酿酒,号称百年老窖,但在老家的人看来,那早已是另起炉灶了。
听母亲说,别看赵大老爷整天喝酒,但他可是有大学问的。我姥爷当年是村里的教书先生,和他是同学,但赵大老爷的学问,姥爷也是极佩服的。说人家是从县城里的中学毕业了的,不管是老毛子的话,还是日本人的话,人家都是会的。相比之下,姥爷就只会之乎者也了。
“要是他好好干,至少像你姥爷那样,在村里或镇里的学校教个书,那还不如绰绰有余。可惜,白瞎他那一肚子学问了,最后全都就酒喝了”。
说到这些。母亲还禁不住为他感叹。可如果他没有那一肚子的学问,或压根儿就没上过学,他的一生又会是怎么样的一番光景呢。
赵大姥爷的父亲,那可是正儿八经的赵老太爷——赵家烧锅的老东家,村里、镇里有名的财主和地主。据说,我们村早年一多半儿的土地,都是他家的。连酒坊烧锅,带土地,全村至少有二十号人常年给他家打工,可谓是十里八村真正有头有脸的人物。
赵大老太爷取了三房媳妇,可就赵大姥爷这么一个宝贝儿子,光宗耀祖可真就是指望他了。打小的时候,赵老太爷就花大价钱从镇里请来先生教他功课。他自己又聪明好学。十几岁的时候就考入了县里日本人办的中学。这在当时,可是非常了不得的。
可谁也没想到,中学毕业后。一向听话孝顺的他,竟没有像人家似的在县城谋个差事,不在县城谋个差事也就算了,毕竟那时候给日本人干活那是汉奸行为,人们即便嘴上不敢说,心里也是会骂的。赵家家大业大,回来继承家业也不错,可他却要像那个时代很多青年人一样要去找游击队,要参加抗日的队伍,这可把赵老太爷吓坏了,劝了几次不听后,赵老太爷便把他关到屋里,继续劝,实在劝不动了,干脆叫人吊起来打。可竹条都打断了,那时文文弱弱的赵大姥爷浑身是血,可就是咬着牙不吭声。最后,赵老爷和他母亲还有奶奶实在没办法了,扑通一声全都给他跪下了,终于,他含着泪点头了。
于是,赵大姥爷抗日救国的梦想,就这样破碎了。看来,真的不是所有的人都能成为英雄的。
据说,也就是从那时候起,原先滴酒不沾的赵大姥爷,每天开始喝酒的。
赵老太爷精明的很,他当然知道儿子抗日是对的,只是他家大业大,又就这么一根独苗,这掉脑袋的事情,实在是不敢让儿子去碰的。只要他不往外跑,喝酒就由着他去吧,后来为了进一步把他绑在家里,干脆给他把媳妇也娶了。有了老婆孩子的他,也就只能老老实实呆在家里喝酒了。
那时兵荒马乱的,老家因为地处偏远,尚未被战火波及,有酒喝,在很多人看来是好日子了。
日本鬼子终于赶跑了。这个事儿传到村里的时候,赵大姥爷一个人,抱着一个40多斤的酒坛子,跑到镇里的乱葬岗子里,坐在一个坟头前整整一天,连哭带说的不知喝了多少酒。夜里,村里人把喝得不省人事的他抬回来的时候,酒坛子破了,他浑身上下的酒味儿就像从酒坛子里捞出来的一样。
至于他为什么一个人跑到乱葬岗子喝酒。他说,那里埋着他的一个同学,是被日本鬼子活生生的打死的。
没能走上抗日战场,苟活下来的赵大姥爷,在日本鬼子被打跑后没多久却摊上事儿了。国民党抓壮丁,赵大姥爷和他家的烧锅被人盯上了。
抓壮丁的事儿,在日本人的时候。也是常事儿。一般像赵老太爷这样的人家,给抓壮丁的人送些钱,给点好处,糊弄糊弄也就过去了。可这次抓壮丁却点名要赵大姥爷,说什么他这种有头有脸有学问的人。必须得给十里八村儿带个好头,去了不白去,到了军队里,至少给个排长连长什么的干干。
可在赵老太爷看来,战争时代,莫说是排长连长,就是给个军长师长,他也绝不会让他的儿子上战场的。于是又开始四处求人砸钱找关系,希望能像以前一样把这事儿混过去。可中间人开出的价,却同样要他的命,说人家长官说了。赵财主的儿子不当兵也可以。但要把家里的烧锅捐出来,作为军饷。否则多少钱也没用,这事儿免谈。话说回来。赵家虽家大业大,可祖传的烧锅那是他们的命根子啊。
不过,烧锅再重要,也没儿子的命重要。这个理儿赵老爷当然再清楚不过了,尽管万分舍不得,被逼的没办法的他还是答应了。
可就在赵老太爷打算把烧锅送出去,却还没送出去的时候。赵大姥爷那边却出事儿了——他竟然把自己弄瞎了。
“鼻子里、嘴里、耳朵里,头发里、眉毛里,满脑袋都是辣椒面儿。两个眼睛红肿的像个大灯笼似的,往外淌着不知是血水还是泪水”。在厨房里被人发现后抬出来,赵大姥爷这副样子,真是把所有人都吓呆了,赵老太爷误以为儿子自杀了,直接一声惨叫后就昏倒过去了。
赵大姥爷没自杀,可谁也没想到,他竟用辣椒面儿,活生生的把自己的一双眼睛揉瞎了。
“儿呀,你这是何苦呢?不就是个烧锅吗?就算连咱家的房子地一起要过去。只要你没事儿。爹也是舍得的,你咋能这么毁自己呢?你这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你爹你娘我们可怎么活呀”。
哭天抢地的赵家人把县城里最有名的先生都请来了, 经过救治,赵大姥爷的命是保住了。可所有的先生都很肯定,这人的两个眼睛算完了。赵老爷虽不死心,却也实在想不出什么好办法了。
不过。儿子人都瞎了,这壮丁自然也就得免了,经人一番调解,赵家的在烧锅,总算保住了。
一个人得有多狠能把自己的眼睛用辣椒面揉瞎啊!没多久,战争打起来了,抓壮丁越来越多了,有人也想用这办法弄瞎眼睛逃过一劫,毕竟瞎了总比没命强,可村里几个模仿的人全都失败了,他们没有赵大姥爷那份狠劲儿,有的甚至刚揉一两下就受不了了。
战火纷飞,人们饭都吃不上,还哪有粮食酿酒,赵家的烧锅到底还是熄火了。儿子瞎了,买卖黄了,期间又遭了一次土匪。赵老爷连惊带吓,终于挺不住了,带着无限的遗憾和委屈离开了人世。
可没想到的是,赵老爷去世后不久,赵大姥爷的眼睛居然慢慢的好转了。开始时只能看到一点光亮,渐渐的能睁开一条缝,再后来就都能睁开了。只是眼睛里的黑眼珠全都变成了白眼仁儿。远处的东西看不清,但三五米内看人找东西走路却不成问题了。这对赵家和他本人来说,也总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这落魄的家业。自然也就落到他手里了。可令所有人跌破眼睛的是,眼睛能看到东西了的他,不但没有想办法重振家业。反而是肆无忌惮的败起家来了。烧锅没有重新开也就罢了,家里的百年老窖居然也要卖掉,说留着也没啥用,结果因为打仗没人买,他嫌占地方,竟直接可填了。地里的租子他也懒得收,人家爱给就给,不给他也懒得去催要。他说,都是乡里乡亲的,他张不开嘴。家里的长工短工,他也懒得管,算工钱的时候,人家说多少是多少。过年过节,杀猪宰羊的时候,一请客就是满村人一个不落。赵老太爷最喜欢的高利贷生意,他居然也放弃了,他好说话的很,谁跟他借钱都行,也不晓得要利息,甚至借条都不让人家打一个。
很快,他这败家子的名声就响起来了。简直成了十里八村儿不务正业,败家子的典型,有钱人家的反面教材了。同族的长辈们看不过,劝他几次。可他固执的很,头往往是头天答应的好好的,过两天还是我行我素。偌大个家业,他很快就败得一塌糊涂。
可就仿佛是一夜之间,村里的天说变就变了——当年的游击队回来了,土地革命开始了。
不但村里,镇里县里省里,到处都在打土豪分田地。分田地,首先就要划清村里各家各户的社会成分。原先穷的,给人当牛做马的穷人们腰杆一下子都硬起来了。而原来的地主老财们则都开始战战兢兢夹着尾巴做人了,地被分了还不算,还要被批斗。
这时人们发现,赵大姥爷这个败家子儿,这家居然败对了。几年前还是村里最大地主的赵家,在划分成分的时候居然只划了个中农。按照当时的政策。土豪地主是被打倒的,富农是可以争取的,贫下中农是站在一起的。赵家被划个中农,这简直就像是本该被秋后问斩的人拿到了免死金牌一样。能不让村里的、镇上的地主老財们羡慕嫉妒恨吗?
照理说,虽然败了几年家,但终究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就冲赵大老爷子留下的那三间房子两垧地,给他画个富农,那也是是绰绰有余的,可一来他们家没干过什么坏事儿,二来村里的人近几年都受过他的好处。赵家本身又是村里的大家族,这才只给画了个中农。
那时候划成分,每个村是有指标的,即便没有大地主,也是要有小地主的。于是村里另一个姓张的小地主,这地主的帽子可是躲不掉了。我舅舅直到现在,和村里人聊天的时候还说,“老张家那时算什么地主?充其量他也就是能自己吃个小锅儿罢了。早年村里的地。一多半儿都是老赵家的。可惜都被我老丈人败了”。
划完成分后的二十多年里,从村里到镇里,除了劳动生产,经常开展的一项活动就是开诉苦会斗地主。老张家的那个地主,后来被活活斗死了。
而赵大姥爷,有段时间,却成了贫下中农里的积极分子。开诉苦会的时候,他不但自己讲的声情并茂,会后,还能帮干部们整理材料。特别是他那双看起来像瞎了的眼睛,还有他那句“旧社会害瞎了我的眼睛。新社会让我看到了光明”,据说开始时都被公社搞宣传的同志报到县里,县里都差点作为宣传典型了。
于是有人说。从小当少爷时都没一点儿架子没有的赵大姥爷。分完地后,居然神气起来了。可惜神气了没几天,不知道是有人举报还是怎么回事儿,有人说他是混入无产阶级革命队伍中的投机分子。虽然没有查出什么反革命的证据,但这积极分子肯定是当不成了,干了几个月的队会计也不让他干了,想进学校教书更是不用想了。
于是,他又开始喝酒了。
那时候穷的连饭都吃不上,谁家能有酒啊,他于是就想方设法有事儿没事儿到各个村蹭酒喝。
毕竟是产酒的地方,再困难的时候,多少也会有点儿酒的。红白喜事的时候,条件好的人家总要想办法搞一点拿出来助助兴的。
那年头儿想蹭酒喝的人可不少,但真能蹭到酒的,可是要有本事的,赵大姥爷蹭酒的本事也是别人学不来的。
他写得一手漂亮的毛笔字。方圆几十里,只要谁家有红白喜事,他都上赶着去当支客人(司仪),给人写礼帐,写对联儿,写福字,写挽联什么的,那时农村识字的人一个村也没几个,而他是行楷篆隶草样样精通,写出来的字即使没文化的村里人看了也着实喜欢。直到快80岁的时候。村里有什么事儿需要写毛笔字的,大伙还是喜欢找他。当然。十里八村,大伙都知道他的脾气,一般都不空着手求他。或请他喝顿酒,或给他带点儿酒,乡下人不懂什么润笔费的说法,但这礼节还是不会落下的。
所以,即便在那个挨饿的年代,很多人家饭都吃不上,我赵大姥爷的酒却几乎没断过,这在当时是很难想象的。当然,据说,最困难的时候,他弄到一点儿瓶底子,兑上水能解半年的馋。
人,有时候是要想办法安慰自己的。
改革开放以后,日子一天天好起来了,他的酒就更不断了。上世纪90年代,村里又有人把熄了半个多世纪的烧锅重新开起来了。谁也没想到。已经70多岁的赵大老爷,竟然主动上门,给人家当起了烧酒的大师傅。而且一干就是四五年。直到他的一个孙子开起了酒厂,他才回到家里跟着孙子干,别看他平时经常喝的迷迷糊糊的,但那烧酒的手艺,确实是真的没得说。
有人说,他家祖祖辈辈都是烧酒的,他会烧酒不很正常吗?其实,他烧酒的手艺还真不全是祖上传下来的,老辈儿的酿酒法子是真的纯粮酿制,一点儿现代的发酵酶不用的,酒虽然好,可出酒率实在是太低了,度数也上不去,现代用发酵酶酿酒速度快,出酒率也高,可味道和古法还是有差异的,而要减少这种差异,提高酒的品质和出酒率,这里面的平衡可就难了。
“书到啥时候也不白念的。人家赵老爷子脑子里有东西。同样是烧酒。赵老爷子烧出来的酒就是不一样”。这在村里镇里都是公认了的。赵老叶子烧酒烧的好,家里的日子自然也就一天天的红火起来了。孙子的小酒厂业已注册成公司了,同样红火的很。
赵大姥爷脑子里有东西。我是真正领教过的。记得大三寒假回家,和他一起在舅舅家同席吃饭。舅舅给他就介绍我说,“东子是咱村里有数的几个大学生,还没毕业工作就找好了,很有出息的”。
老人家点点头,笑着对我说:“小伙子不错,有出息。但年轻人千万不能骄傲啊。你知道‘臭’字怎么写吗?——自大加一点念臭,老祖宗造这个字的时候告诉我们,人啊,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能骄傲自大,这自大一点就臭了“”。我连忙点头称是,他又说“你知道王字是什么意思吗?那可不是简单的三横一竖啊。王字从上边儿看是干下加一横,从下边儿看是土上加一横。老祖宗造这个字的时候。就是要告诉我们。任何时候,只有横下心来,脚踏实地的干,这才是王道”。
我那时难免年少轻狂,老爷子显然是在点拨我。只用两个字,就把做人的大道理讲清楚了,确实证明这老爷子脑子里是真有东西的。而直到多年过去,他的告诫,我都没有忘记,并常常用来提醒自己。虽然未取得什么大的成就,却始终踏踏实实地活着。
送走老哥后,我忽然觉得很遗憾,转眼间离开老家多年,尽管中间回去过几次,竟然都没有登门去拜望赵大姥爷,此刻回想起他这一生看似寻常却极具传奇的经历,我心中在感慨人世无常的同时,也为我们生活在这个历史上最好的时代而庆幸。
下次回去时,我一定要当面向他敬酒,当然,他是喝多喝少都行了,我,必须得干了,而且至少应该干三个。
衷心地祝福赵大姥爷,永远健康长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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