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问过几位怀孕的妈妈,问她们孕早期吃啥都想吐真正食不甘味的时候最想吃的是什么。得到的回答都是小时候或以前吃的某样食物或饭菜。
另外,很多漂泊在外的人在生病或者特别孤独的时候最想念的也是以前妈妈做的饭菜。好像那不仅仅是一顿饭,而是融入了家、母爱、精神支撑和幼年时最美好的记忆。
我曾经自诩为适应性超强的一个人。喜欢去不同的地方,到哪里都不会想家。而且胃口很强大,大部分菜系都能吃得顺口。每去一个新的地方,总能找到自己喜欢吃的一些食物和饭菜,在内心里就很快有了认同感并随之感觉安定了下来。
我认为能否吃得惯一个地方的饭菜是衡量是否真正适应当地生活的一个很重要的标准。在上海这么多年,我以为自己已经完全适应了这边的生活。
但是在怀孕的时候还是原形毕露。
南方很多地方喜欢用菜籽油烧菜,一开始我很喜欢这种油烧出来的菜的香味。但是怀孕的时候一闻到菜籽油爆锅的气味我就忍不住作呕。而且再也吃不下米饭、带甜味的馒头包子、粢饭糕,每天去菜市场也不知道买什么菜。
绞尽脑汁想想自己喜欢吃什么。在记忆中翻检一遍,自认为最好养活的人,却发现没有多少爱吃的饭菜。想来想去,只觉得小时候的几样吃食让自己记忆最深刻。
北方的春天来得有点晚,但是却有几样东西最让大家牵肠挂肚。一样是小葱。这个和南方菜市场买菜时送的几根小米葱不一样,那是将来用来栽种成大葱的葱栽子。在春天里那样的小葱不仅嫩口感好,还有一种甜味混着淡淡的辣味。菜农把小葱捆成一捆捆,作为纯粹的一种蔬菜来卖,而不是配在各种菜肴里的配菜。
菜农拉一平板车或一三轮车小葱,走街串巷,不消半天时间,一车子小葱就都卖掉了。在北方的春天这是最受欢迎的菜之一。很多人把小葱买回去是用来生吃的,蘸酱吃、做小葱拌豆腐,妈妈最喜欢做小葱汤。翠绿的一锅汤,打上蛋花,每人盛一碗,就着馒头或饼吃,一会儿汤吃完了也吃饱了。
这里要说一下,妈妈烙得饼真好吃。最喜欢她烙得油盐大饼,用普通的大铁锅,居然能烙出层层叠叠的发面饼,外面金黄香脆里面软糯透着面粉自有的清甜。这是小时候最喜欢吃的食物了,至今非常怀念。在外面买到的饼基本上都是电饼铛做的,虽然也好吃,但是没有了那种脆劲。
春天里的另一种深受大家喜欢的吃食是香椿鸡蛋饼。妈妈还做过香椿鱼。说是鱼,其实这里面根本没有鱼。就是把嫩嫩的香椿枝叶整个淖过,腌好,甩上面糊直接上锅煎。这样一根长长的就像一条鱼,中间一根骨头是香椿枝,也咸脆可口。
另外,很多地方的人都闻不了茴香的气味,而我们那边的人却单单就喜欢吃茴香的那种香。
茴香可以用来打汤煮面,也可以蒸包子包饺子。我最喜欢吃妈妈蒸的茴香猪肉大包子。翠绿的茴香苗,肥瘦相间的肉块,劲道的面皮,包子真是好吃得让人不想停下来。至今这是我们姐妹回家时必点的菜,因为在外面很少能吃上茴香包子。而现在因为大棚种菜越来越普遍,妈妈说在老家几乎一年四季都能买到茴香吃。
小的时候我们吃的蔬菜都是大地里长的,很有时节性。而且因为北方水少,蔬菜种类也不多。夏秋季节最常吃的菜是茄子辣椒丝瓜和长豆角。妈妈炖的茄子特别好吃,茄子块软糯入味,但是并没有炖烂。我自己试过好多次,要么就是有点欠火,要么就炖烂成糊了。
冬天能到吃的菜一般只有白菜和萝卜。那时候家家户户都种几畦白菜和萝卜,不种菜,到冬天串乡下户卖菜的菜农少了就真的没有菜吃了。
“小雪砍白菜”,入冬之后,正是农闲的时候。一到小雪的节气,家家户户就开始把白菜萝卜收回家,放入地窖里,这样可以避免菜被冻坏。这些菜可以一直吃到来年春天。也有的人家把菜腌制起来可以吃得更久一些。
白菜是北方冬天的主打菜,各种做法都有。嫩的菜心可以蘸酱吃,可以凉拌;可以配合豆腐、肉、骨头、粉皮等做各式炖菜,可以清炒醋溜,也可以调馅做包子水饺和馅饼藕合等等。总之我小时候的冬天离不开白菜,但是我至今还是没有吃厌这种菜。
我们那边的人说白菜是百菜之王。我这样讲给生长于南方的先生听,他笑称这是一种自我安慰,又没有别的菜可以吃,只好这样讲自己吃得舒服一些。
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虽然现在的人流动性很大,流动起来更便捷,很多人都能适应背井离乡的生活,但是心底里总有一些印记是抹不掉的。就像故乡独有的一种吃食,就像只有妈妈才能做出的那种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