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看见,就要从蒙昧中睁开眼来。
柴静说,在大量的新闻报道里,她只选择了留给她强烈生命印象的人。
双城的创伤,是她在《看见》这本书中的一个章节,是她的一个新闻报道,也如他所说里面的人的给她强烈生命印象。
实际上,我更喜欢把这个章节叫做“双城的痛”。
这个报道,是在西北的一个叫双城的小镇里。一个小学的同一班级,五个学生连续自杀。没有人知道原委,父母认为他们是约定集体自杀,镇子的人则是有些迷信地认为是,镇子上的魁星阁作祟,把它归类为邪教。
五个自杀的孩子中有四个抢救脱险。自杀,死亡的孩子叫苗苗,死亡日期是5月19,在她的桌子上清晰地刻着519,其他几个孩子,桌子上也刻着这三个字。
采访苗苗的好朋友小陈,她说,她们六个是最好的姐妹,还把写着她们名字的誓词拿出来给我们看。
她回忆道,苗苗在之前的一次聚会上,被男生抱了,好像摸了她的胸被别人看到了。之后,就有很多人嘲笑她,骂她,她便有了自杀的想法。她和苗苗说要死就一起死。她说在喝药的时候,她们是笑着的,觉得那边的世界会是快乐的。
问他,难道友情比生命更重要吗?他回答说或许是吧!
省里的心理学老师说,在他们这个年龄,就是以伙伴的价值观和情感为中心,这种团体友情一旦关键链条断了,就会很危险。而这个链条的中心恰好是苗苗。
小杨是另外一个抢救脱险的孩子。他说我忍受不了他们的侮辱,我们有我们的尊严。在苗苗死后,公安局对苗苗有亲密接触的人都问政,他们总问小杨是否与苗苗有不正当关系。小杨无论怎么解释,他们都不听,回家之后他就服毒自杀。
小蔡不说话,小小的手臂上刻着忍字,问她什么都不说只是低着头。
最后一个采访的是黑瘦的小孙,他见到我们撒腿就往山上跑,什么也没说。
柴静采访孩子们的父母,苗苗的父亲说,给他吃好的,穿好的还要啥?小杨的父亲当着面骂“你为什么不干脆死了呢?给我惹那么多麻烦!”母亲则说“你把我的脸都给丢尽了。”
很好奇,为什么苗苗的影响力那么大。
孩子们共同说道,因为苗苗会听别人说话。
苗苗的表弟在谈到表姐的时候,还是泪流满面,他说以前有什么事都和姐姐说,因为她会细心地听。问他现在遇到事的时候怎么办?他是咬咬牙说“忍着。”“为什么不和大人们说呢?”“不相信他们。”
采访这个班的班主任,老师的眼神没有焦点,双手局促不安地搓着。他说他们上一次的心理培训是1984年农校师范毕业的时候。他也不知道该怎么来教育孩子们。问他有什么心里话想说。他说“不说。”“碰到难受的事情怎么办?”回答和孩子一样“忍着。
这个调查没有一个结尾,也没有得出一个真正的结论。电视呈现出的新闻报道,就是上面那些东西。但还有很多不为人知的细节,真正剖析人性的东西,他们没有把它弄到电视上去。
苗苗喜欢小杨,一次争吵后,小杨不理会苗苗。那次聚会,一个喜欢苗苗的男生想要抱苗苗,苗苗不愿意。小杨说,让他抱。苗苗认为这样可以求得小杨的原谅,就顺从了。在聚会上,六个女孩中的一个当着苗苗的面,向小杨表示好感……
这篇报道披露了很多社会现实,但也遮掩了很多人性。
时至今日,报道中出现的问题依然存在。
每次回到家,姑姑都会抓着我问,你看你表弟现在才上初中就那么不听话,跟着我对着干。我到底应该怎么教育他?还有你看表叔家的女儿,初中还没毕业,离中考就有30天,她居然说她不考了。她说喜欢上了一个男生,家里人知道,各种批评教育,断绝她与男生的来往。她居然威胁道,如果你们不让我和他在一起,我就去自杀。
问表弟为什么那么叛逆,不听妈妈的话。
他说,跟他们没什么好讲的,一说,他们就总知道各种的讲大道理,让自己好好读书之类的,从来都不问他们想要什么。
表叔家的女儿说,那个男生对她很好,你们是不会懂得我们的感情的。我也不会相信你们大人所说的话,你们都是骗子。
这些问题出在哪里?应该归根于哪里,都不能轻易论断。家庭,学校,还是社会?没有人能够给出一个准确的答案。
而我所知的就是,如果不带目的的多一些沟通,多一些交流,多一些理解,多一些发现,或许双城的悲剧就不会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