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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言
高老头今年七十有九,这几年最怕的事就是自己过不了八十大寿。年轻时可不这样,老太婆没有生病的时候他更是天不怕地不怕。没想到去年老太婆说病就走病了,只不过不小心摔了一跤,就进了ICU,恰好赶上疫情他也只得自己在家做孤家寡人,不得不一个人面对一个大家,孩子们也只能送饭来,能出门就不错了,这让他的心空唠唠的,牵挂老伴。
“爸,你咋又没有关门,这样开着不安全,万一呢?”
“你们早晚要来,我不早开门,等我开门你们不过瞎了年!”
“哎呀,爸,我们都有钥匙,会开门的。”
“你们记性好,上回老二来的时候敲门我没有听见,电话我没有接起来,进门说等了半小时才进来。”
“我老了,可不轻易留不是给你们。”
“好吧,老爸,你咋说都有理。”二儿媳妇是个爽快人,进门就开始给老爸忙活起来。
“老二媳,你妈啥时候出院?”
“快了,您过八十大寿就差不多出院。”
高老头两个儿子年纪到了五十多,一个秃顶,一个短毛了。一个在国企当车间主管,忙得鞋不跟脚,都快要六十了,离婚也没有找上媳妇,神出鬼没地,只是过节的时候倒是勤快,来了就会忙活着做饭。二儿子自己做买卖,才能到头人能看着,家里有事情也跑得勤,只是都没有在家住的。
就只一个老闺女,嫁人去了外地,回来就不错了,也不想她会多做点啥了。
家里老两口在,高老头年轻时是家里说了最算的人,说话声都可以跑出二里地听去,趾高气昂地。从老太婆从医院回来,身体大不如从前了,楼下开的荒也不去了,整日在家病恹恹的,他说不出的心疼,也不再对老太婆吼了。
一、纸老虎
他其实心里清楚的很,他不过是家里的纸老虎,只负责上班赚钱,尽管他强压着管钱,老太婆心里千万个不满意。老太婆才是那个家里最强的顶梁柱,一家子吃喝拉撒睡,从结婚时的老人到孩子们长大,老伴从没有闲着。他只负责买买,老伴的辛苦都是一滴一点做出来的,他实在心里听不过老伴的怨言就出门走走,就去一边抽烟散气。
那是八几年孩子们还小,老伴累病了,当地的医院看不了,不得不出门几十里去看病,一进医院,大夫就没有让走。
“都怪你抽烟,才让我生病住院的。我不在家,孩子们咋办,吃啥喝啥?你看你给闺女穿得,这衣服是咋回事,前面黑漆漆的,你是看不见妈!这辫子怎么一个高一个矮啊,让孩子怎么上学?”
“唉······”
“就是因为你抽烟,说什么都不改,怎么都改不了。我只想来看看拿点药就行了,谁成想大夫非让我住院的?”
“别说了,你住院能好好的不?”
“不能,我的娃我心疼,我啥都做不了,你知道吗!只能干瞪眼,你知道我急不?”
“住院呢,你得听大夫的。”
他回家一个人当妈又当爹,就差把自己鞋带给闺女绑到辫子上。才知道这老婆是自己的好,埋怨他也是没处撒气去。想当年,自己娘在的时候,可没少数落自己媳妇,他在一边看着,没说啥,真相他可看得清楚,诬陷,撒气没少折腾,到最后婆婆半身不遂,还不是自己媳妇一个人啥都没说,也不埋怨大嫂二嫂,一个人送走老人,硬是忍着没有埋怨过老人,只是心疼老人也没怎么享福。他心里钦佩老伴的付出和隐忍,他知道他大嫂二嫂做不到,也不会来做,幸亏他娶了个好媳妇啊。埋怨几句应该的,自己受得和老伴比,这才哪到哪啊!
可家是两个人的,他也没有把钱随意花,两个人都是会过家的主,年轻的时候就是在村里为两个儿子盖房,年老了老伴数落出门都是泥,进门都是灰,说一辈子还没住过楼房就咽气了,说什么都不甘心的。
高老头一声不吭就去看了村里的公路边拔地而起的高楼,回来就拿出家里的所有存折,国库券,让老伴调楼房要个几楼,老伴选了个三楼,没等着一个月,老两个就住到了高楼上。
孩子们都孝顺也是高老头可以耍厉害的底气。他对孩子们严格也不想孩子长歪了,大儿子18岁了顶嘴他,他一个耳光上去,就打跑了儿子,是媳妇做了老好人,儿子回来认错。
他从此知道孩子们大了,打不得了,自己和老伴的后半辈子指不准还指望娃们呢!
二、奖金飞了
下班了,财务部窗口还有一个人在等着,是高经理工作室小王过去问一句有什么事吗?
“等老板娘呢?我不着急,说是快回来了。”
“知道吗?小王”
“不知道你说啥呢?知道什么?”
“年终奖快发了,不知道我们员工有没有?”
"怎么忽然来这个?多少人都盼着呢,可没听说有啥消息呢?"
“我告诉你,高经理这年底的时候来就是要发年终奖了,她是销售部经理,开得最多,往年都是她第一个发,会一直等着老板娘来的。”
“老板娘能不知道吗?”
“老板娘等老板发话呢,不发话谁敢发,都来等着了能不发吗?”
“不到最后谁都说不准的,反正咱员工没有,听说领导们每年都有的。”
“还是当领导好啊!”
下班时间不过过了十五分钟,办公室的人只余下窗口还有一个人。小王和高经理告别后下楼回家了。
偌大的办公室八楼就剩下高经理一个人,窗口外的灯亮着,孤零零的她倍感一个人的孤单。年味在窗外鞭炮的此起彼伏声中越来越近了。她早就想好了今年的年终奖就是要专款专用,老爸的八十大寿早就说了不要别的,就要华为最新款手机,她觉得没毛病,让老人家安心过晚年。老公的奖金给娃攒着上大学了,她自己这点小钱老公直接看不到眼里,她年年早来就是想给爸妈个开心,让老人家知道她闺女挺能干的,日子也过得好。
一个容貌俏丽的女子踩着高跟鞋上楼,看到高经理打了声招呼就进门,高经理紧跟着进门。
“高姐,财务部算了你的业绩,比你设定的目标差了一个点。”
“不会啊,我们算过的,我们刚好通过考核呢!和去年的销售额持平,今年不好过,我们的销售已经很不错了,能够维持还有稳步提升。”
老板娘把表放在高经理手边。
高经理看着销售表,猛然在人数上发现多了一个人,总金额和销售数量都是对的。
“老板娘,这不对啊,我们怎么多着一个人?赵立是我们部门不差,但是他是1月转正的,不应该算在今年我们的指标里的。”
“这是转正申请,你批的,签字是你吗?”
“没错,是我,我12月31号给签字的,他当时说了1月转正让我先给他签字,他1月交到办公室转正。”
“公司法里有规定,哪天签字是哪天转正的。”
“高姐,你是老员工,大家都知道这一年你们做得很辛苦,我们都看在眼里。按说奖金是没有的,金总觉得说不过去,已经让我给你账上转五千到账户上了。”
“谢谢金总和弟妹。幸亏你们想得周到,您和金总说,我明年还会好好干的。”
高丽丽下楼,心里想老爸的手机砍掉了一半,另外一半咋办呢?她也觉得奇怪老爸这把年纪了电话都不怎么用,要个最新款手机干嘛用?
大哥高鹏飞也等着年终奖到手就还了自己最后一笔房贷,剩余的就给老爸过八十大寿。今天消息下来说今年的奖金明年才发,公司流动资金周转不开,工资会按时开,让大家放心。
鹏飞想着看起来老爸过大寿,自己还是提前把股市的钱准备出来点才好,东西要拿出手才好,老爷子是要脸。他永远记得自己在18岁那年被老爸打了一耳光的事情,他至今不知道为啥被打。那时候他已经成人了,老爸就那么一点都没有给面子打了自己,他想不通为啥,只感觉老爸是为自己好。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和弟弟争,他和妹妹争,他就想要个脸面,想要个硬气,让弟弟妹妹都知道他这个大哥一直是他们的榜样。
三、大寿来了
小妹高丽丽手机响了起来,是二哥。"丽丽,老爸要的手机我买了,你不要买重了。你是闺女啥都不用管,带上老公和孩子来就行,带上蛋糕,要是愿意花钱就给咱爸买一瓶酒就行。"
大哥的手机也响起来,是二弟。“大哥,现在公司效益都不好,能开出工资就很好了,我给咱爸买了一根金条。你负责酒水就好啊!”
“二弟,你今年生意很好啊!有你在咱老爸老妈眼里有光啊!”
这一天,老爸的寿宴在村头最大的饭店开始的。一个大大的寿字在饭店正厅的迎门墙上贴着,送礼的人来人往,全村人来了三分之一。这离不开自己家是本村的大姓,老爸又是村里的小学老师,只老爸的学生就来了有20多人。
寿宴礼金登记处,有个管记账的用毛笔记录来客的礼物,里面有高丽丽华为最新款手机一部,高鹏飞金条一根,高鹏玉金条一根。
高老太爷坐在正桌的正位,让把孩子们的礼物拿上来,他说:“我要闺女给我买的手机不是自己用,我是要捐给我们村的小学,作为学校对外宣传上用。以前都是要录像机,现在手机更便捷,我只希望我在有生之年还可以因为我而让更多人重视教育。闺女,你辛苦了,这钱你说花得值吗?”
“值,爸,听您的。”丽丽翻然醒悟,原来老爸真不是自己要用。
整个大厅里响起雷鸣般的掌声,桌子上的校长上台接过了手机,热泪盈眶。现如今,真正愿意关注教育的人不少,但是更多是关注自己家孩子的教育的,可是我们的教育不仅仅是当下的事情,是我们民族长长久久的事情。没想到这高老师人到八十岁了还有这个觉悟在。
高老头拿起另外一块华为手机和两根金条继续说:“这两根金条是我两个儿子的孝心,我知道他们都是我的好孩子。既然给我买的,送我的,我就说了算了,鹏飞,对吗?”
“老爸,您说了算!”
“鹏玉,对吗?”
“老爸,你说啥就是啥!”
“一块手机送给村里的敬老院,给老人们多拍点幸福的视频,也让在外的孩子们安心工作和生活,大家说好不好啊?”
大厅里的掌声又开始响起来,整个饭店的人好似都被掌声和欢呼声吸引了过来。整个厅里挤满了人。‘’
高老太爷不怯场,反而更加镇定了,说:“现在我请村小学校长陈校来给我们现场拍卖,拍卖所得将作为我们高家给我们村敬老院的捐款,大家都同意吗?”
大厅里一声声“同意,同意!”此起彼伏,这样的场景已经在这个村子里多年未见了,人们都追逐了金钱和名利很久了,习惯了各过各的,习惯了往上爬,习惯了比他人强,习惯了要面子,争面子,为面子,真正为公益的事情,许久未见,好像电视上见得多,只是远离人群的少许人在做而已。
校长很公平,上网查询了金条的当日报价,饭店的老板也很给力,拿来店里点菜小白板,用白板笔写上今日金条的价格。老板娘不知道何时,给校长手里递上来话筒。
副校长作为助手,当仁不让的给大家念出每个人出的拍卖价格。今日金条价格是4.2万,高老爷子做主一根金条的起拍价为2万元起卖,大厅里人们听到这个价格都静了下来,整个大厅的人都不发声了整整一分钟,然后响起第三次鼓掌声。
整个拍卖过程很有序,没有杂乱,仿佛空气中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在。一根金条价格从两万迅速飙升到4.5万,竞拍者仿佛依然没有看到终究是谁,丝毫没有因为价格超出了银行日常报价而退缩。副校长的声音并没有因为竞拍价格上升而语调有变化,他依然维持着一位老师的淡定从容,声音很轻,但是在场的所有人都听的清楚。
大厅一角的一个角落里有一位神秘人在4.9万后没有吭声地举起手来,在大厅最后面的一位也举起手来,副校长看着这一切竟然有两分钟保持缄默。
副校长继续假装镇定地说出五万一根,副校长扫射整个会场后再次回到眼下的金条,发现手边有一根小木棒不知道是谁拿来的,他大声说出一个令人震悚的价格“五万一根第一次”,全场又一次静下来,站在最后面的饭店老板继续举高手确认。
副校长继续径直喊出了——5万!第二次,全场顷刻间一片哗然,所有人的目光皆聚焦于大厅桌角淡定坐着的那位神秘之人身上。拍卖师亦被这突如其来的加价惊得稍作一愣,但很快便恢复了沉着,继续高喊着报价”5万"。五万第一次,五万第二次,五万第三次,副校长的声音越来越高亢,他手中的小木槌随着他的胳膊高高被举起,在半空中停顿了片刻,仿佛空气有一刻凝固,然后‘砰!’的一声,小木槌再次轻轻落下,宣告了这场激烈竞拍的结束。高老爷子和震惊竟然有一位陌生人选择了竞拍,他是谁,他不认识,很陌生的面庞。
竞拍的结果很让人欣喜,十万元善款在下午被打进了村养老院的专用账户,院长很负责任的指派村委和村小学的校委会作为第三方监管方,将对善款的专款专用做好监督和监管。另外一个好消息也传来,村办企业华阳商贸作为村里的唯一一个对外商贸公司将自明年起,将在村小学和村养老院设立华阳希望和华阳助老两个基金,每个基金每年将出资10万元。
结尾
到家的高老太爷,给孩子们又上了一课,问了大儿子的真实情况,问了二儿子这个寿宴花了多少钱,还有闺女啥情况。他告诉孩子们,他啥都不需要,需要的是儿女们有一颗感恩的心,希望的是儿女们有一颗不追逐名利,有自己追求的心,这个就是他作为一位老师一直教育孩子们的,也是作为父母要教育给孩子们的,是送给孩子们一生的礼物。
老妈身体还虚弱,她没有去到村里的大饭店,直到孩子们回来告诉他老爸做了一件了不起的大事情,她笑了,笑得很甜,为到家得老伴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第二天,天放晴得很早,高老太爷去看老伴睡得怎么样,刚要喊醒她喝水,发现老伴的那张脸惨白惨白的,他眼里留下来两行泪,安静地走到桌前电话前拨出了村里二儿子的电话。